后半夜的风卷着松涛灌进窗缝。
顾沉砚把最后一颗子弹压进弹夹时,苏檀突然攥紧他胳膊:“飞机声停了。”
他侧耳听了听,确实没了引擎轰鸣。
“我带栓子他们去村东头巡逻。”他摸了摸她手背,“你锁好门,把空间入口的青石板再压块磨盘。”
刚擦亮,顾沉砚的军靴就踩响了晨露未干的田埂。
栓子扛着红缨枪跟在后面,裤脚沾着露水:“顾哥,昨儿那飞机飞得比麻雀还低,该不会是……”
“嘘。”顾沉砚突然蹲下。
田埂上落着三只灰鸽子,羽毛焦黑卷曲,翅膀下沾着褐色黏液。
最边上那只歪着脖子,脚环闪着金属光。
他戴起从苏檀那顺来的花布手套,捏起一根鸽毛。
羽毛边缘蜷成细卷,凑近闻有股烧塑料的焦苦。
“栓子,去把民兵班全叫来。”他扯下自己的军大衣罩住鸽子,“别让村民碰,尤其别让孩捡去玩。”
苏檀在灶房里扒拉鸽骨时,指甲缝里沾了层灰。
她用银簪挑开鸽翼下的绒毛,骨缝里嵌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
“和稻田死株上的残留物一样。”她把银线凑到鼻尖,“是化学药剂混了……”
“灵力干扰?”顾沉砚掀开门帘进来,手里端着碗热粥,“你上次空间作物能抗虫,他们是不是想破坏这个?”
苏檀点头。
她把鸽骨往桌上一摊:“得把空间入口的青石板再往地下埋半尺,边上撒点你从部队带回来的硫磺粉。”她顿了顿,“昨儿那男人提的‘时间轴修正’,可能和空间有关。”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排长踹开院门时,裤脚还沾着泥。
苏檀看见他后颈有道红印,像是被树枝抽的:“被跟踪了?”
“甩开三个。”王排长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陈副官那老东西,在疗养院地下室翻出本名册。”他摊开油布,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纸,“夜鹰,这组织的人混进武装部了。”
顾沉砚的手指在“夜鹰”两个字上重重一按:“我在边境见过他们的标记。”
当晌午,赵会计的烟袋锅子在队部敲得山响。
他抹了把汗,摸出怀里的烟:“顾同志,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他咬咬牙,摸出藏在裤兜的信纸,“林月白她妈在县供销社,或许能上话。”
李寡妇端着夜壶路过队部后窗时,月光正照在赵会计脸上。
她看见他鬼鬼祟祟往林家门口塞东西,手里还攥着张黄纸——活像隔壁村跳大神的给人送符咒。
第二没亮,村头井边就炸开了锅。
李寡妇拍着大腿喊:“赵会计通邪!昨儿夜里给林家送符咒!”几个妇女凑过来:“难怪秧苗遭毒,合着是有人引外鬼!”
苏檀端着搪瓷缸挤到前头。
她把缸往井沿一放,里面泡着半只焦黑鸽脚:“这是顾同志在村东头捡的。”她提高嗓门,“不是邪祟,是外头来的坏分子搞鬼!”
顾沉砚站到她身边,军大衣敞着怀:“民兵班守村口,夜里不许单独出门。”他扫了眼人群里的赵会计,“有情况直接找我,别信胡话。”
夜里起了雾。
苏檀蹲在灶房往坛子里装灵泉水时,听见院外传来瓦砾碎裂声。
她刚要起身,就听见顾沉砚压低的喝声:“右边!”
黑影刚翻上墙头,脚下一滑——顾沉砚早让人在墙根撒了碎瓷片。
王排长从柴垛后窜出,锁喉、按倒,整套动作比他当年打靶还利索。
“,谁派你来的?”顾沉砚的枪抵着黑影后颈。
黑影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回收金属片……破坏灵田……”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冒出白沫,“你们……守不住的……”
苏檀扑过去时,黑影的喉结已经不动了。
她掰开他紧攥的手,掌心里是半粒蜡丸,还沾着苦杏仁味。
顾沉砚蹲下身,用刀尖挑开黑影的衣领。
锁骨处纹着只展开翅膀的鹰,爪子里攥着根锁链。
“夜鹰。”他低声。
快亮时,顾沉砚裹着军大衣站在县武装部门口。
怀里的草席裹着尸体,露水渗进来,在他军靴边洇出个深色的圆。
接待的干事推了推眼镜:“最近案子多,先放这儿吧。”他低头翻登记本,笔在纸上划拉,“过两派人去青竹沟了解情况。”
顾沉砚盯着他耳后那颗红痣——和王排长给的名册上,“夜鹰通讯员”一栏的特征描述,分毫不差。
他把草席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风掀起草席一角,露出黑影锁骨处的鹰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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