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青木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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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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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气一日热似一日,时光总是不慌不忙的如水般流逝,从不会为任何人做丝毫的停留,臂如一代雄主的大行皇帝丧仪,也在九州同悲的悼念中迎来了即将下葬的吉日。

因帝陵与京城之间有百里之遥,这一日,文德帝的棺椁终于要抬出长安了。抬出这个由他一手缔造的帝国都城,宫殿雄壮,城墙巍峨,默然伫立着,恭送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即将入土为安。他的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又要开始了。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绵延几十里,谥号“文武大圣皇帝”的旌旗迎风招展。哀乐凄婉,哭声震,送葬的人群中有不少金发碧眼、挺胸凹肚的异邦使者,他们跺足捶胸,号啕痛哭,甚至有人“割面”以示哀悼。

王婉一身缟素,头戴风帽,面罩轻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站在阙楼上目送着那支庞大的送葬队伍消失在际。她郑重的跪下,向着陵寝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作为儿媳,不能亲自前去灵前哭丧送葬,已是不孝,今儿,是她背着李恪之特意来此相送,也算是略尽了一点心意。因缘造化,前世今生,这个老人对她都是赞赏有加,礼遇恩典非一般人能比,两次亲自册立她为皇后,处处称赞“佳妇”,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他的厚望。

她抬头望向边那已消失不见的人群,死死的强忍着眼中的泪意,“皇后娘娘,咱们回去吧?外面日头毒,您不能吹风。”如月关切的道:“皇上走时再三叮嘱,要娘娘卧床静养,不能出门。”她的话音里带着违抗圣意的惧怕,微微的颤音一如她不安的眼神。“放心吧,若有事,本宫定会一力承担,况且,此事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是不会知道的。”王婉完起身离去。

如月一路跑着,请王婉坐上软轿,才觉得略略安心了些。有清凉的风从轿帘外吹来,带来了独属于夏日的青草味道,王婉透过缝隙向外瞧去,市井纤陌井然有序,奔跑的稚儿撒下欢快的笑声,带来浓浓的红尘烟火诱惑。而自己,终其一生,也逃不过皇宫的圈禁。

站在阙楼上时,她看到李恪之孤身的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那挺拔的背影在风中巍然不动,带上了傲视下的威仪。这些日子,看他忙得废寝忘食,从外邦到关防,还有朝中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番王,他无不需要惮精竭虑的心应对。可自己不仅帮不了他,还成了他最大的牵绊,“高处不胜寒,”他的内心应该也是孤独疲惫的吧?

“皇后娘娘,东宫到了。”如月低声道,伸手扶下王婉,刚跨进门槛,就听见柳氏夫人焦急的声音迎了上来,“皇后,你去哪儿?”王婉只是疲累无比,她缓缓的在榻上躺下,低声道:“母亲,我去阙楼上目送了先皇一程,略表寸心。”柳氏夫人又气又急的叹道:“婉儿,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执拗呢?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风吹日晒?若再这样一味的胡闹,让皇上知道,他也该是生气了。”

王婉轻声道:“母亲,勿要替我忧心,不妨事的。有些事,“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着她嘴角的那一缕苦笑,柳丝夫人无奈的柔声劝道:“婉儿,你如今是皇后了,莫要在使孩心性。这宫里多少眼睛都盯着你呢,你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钱妈妈端着药汤进来,请过柳氏夫人压低声音道:“夫人,刚刚家里来人送信,是老太爷病重。”柳氏夫人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王婉睁开眼睛急问道:“钱妈妈,你是祖父他老人家病了吗?要不要紧?”钱妈妈忙躬身禀报道:“皇后娘娘,刚刚接到家里送耒的消息,听老爷和二爷都已经到家了……”

正是多事之秋,王婉忙起身道:“母亲,祖父年纪大了,恐有不测,您赶紧回去,女儿这儿你就不必再牵挂了。”

柳氏夫人躇践道:“这如何是好?婉儿,你这个样子为娘也不放心,再皇上不在宫中,我怎能这般贸然离去?可家中自你出嫁后,老太爷就一直就卧床不起,只是怕你担心,特别叮嘱不让告诉你而已。”

“什么?母亲,您是祖父早已卧床不起了?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一声?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您还来京中?”王婉想到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爱若珍宝的老人早已病倒,只是不想让她这个嫁入皇家的新婚孙女忧心,每次的家信中都写着:“吾身体健康健,婉儿万勿挂念”,如果他老人家现在不幸离世,以自己目前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家奔丧的。她一时泪如雨下,语无伦次的对母亲道。

“当日,皇上派人来接为娘,为娘也曾犹豫不决,是你的祖父,他催我立即启程来京中看你,还他自己无事,要我照顾好你,不要着急回去。”柳氏夫人喃喃的道,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孝道,她确实难以割舍。

“母亲,非是女儿不愿留您在此,只是家中祖父病重,您赶紧准备启程回家。”王婉斩钉截铁地道:“母亲受累,女儿这就让人给您安排车驾。”柳絮夫人眼眶湿润的望着女儿憔悴的面容,殷殷叮嘱道:“婉儿,为娘走后你不可再任性妄为,必须得听太医的嘱咐,按时吃药,卧床静养,哪儿也不许去。就由钱妈妈带着那四个丫头贴身照顾你,宫里的事就先交给杜姑姑处理,你千万不要再逞强了……”

俩饶眼眸中俱是依依不舍,王婉不忍离别之苦,她轻声对柳氏夫下道:“母亲,女儿不能亲送您了。无论祖父病况如何,一定要告诉我。您一路平安!”她强忍着完,就转过头去闭目躺下,柳氏夫人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哽咽道:“婉儿,自己保重!”疾步向门外走去。身后,王婉眼中早已蓄满的泪水终于无声的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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