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药池上方的锁链轻晃,浓郁的药息扑鼻而来,三千乌发垂入褐色池水。
汗珠顺着下颚滑落,泽砚下意识要抬手擦拭,拨动腕上铁链。
“醒了啊~”
白硕从古籍中抬眸,搬到药池旁的摇椅摆动,眼眸倒映着池中景象。
“你要做什么?”
泽砚意识遽然清醒,两只手腕悬在空中,让她后退不得。
“不干什么,你不安分,长个教训”
锁链突然收紧三分,泽砚被迫仰头露出脖颈。白硕眸光停在她颈侧跳动的血管,药雾在他眼底聚成幽潭。
“哈?我现在认错来得及吗?”
白硕轻笑着摇首,似又想起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眸光重新落回古籍。
“自然,来不及”
泽砚咬着牙,经脉中流动着暖意,剐蹭着内里脉络,一时间,积蓄稳定许久的各类毒素游动,五脏六腑随之带来万蚁啃噬的麻痛。
铁链晃动,指尖嵌入链中缝隙,发出零星碰撞的动静。
掐算着时辰,白硕诧异抬眸,见着泽砚唇下斑驳血迹,眸光不由暗下。
药池洗髓,万蚁噬骨。
灰袍下露出的胳膊疤痕交错,白硕见着池中失去意识的瘦弱少年,指尖灵气泛动,为泽砚缓解几分疼痛。
日光西斜,泽砚从寒热交替中疼醒又疼昏,额前碎发湿漉,胡乱贴在面上。
白硕泛着困意打起哈欠,角落支起的香烧到末尾,香灰堆成山。
药池清澈,白硕起身用灵力唤醒昏过去的泽砚。
“还跑吗?”
泽砚张了张口,嗓音嘶哑,是许久未进水的缘故。
“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
束缚手腕的铁链解开,泽砚身体失去重心,滑进药池中,洗去浑身脏污。
池水呛进鼻腔,一股力道拉扯着把她带出水下,暖风带过,木香环绕住泽砚,白硕在怀中掂量着重量。
“你几岁?”
“十一”
泽砚阖着眼,带着满满倦意回答,听着头顶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复述,也没林抗的心思。
活着就校
木门轻轻合上,泽砚听着声音,月光照耀下惨白的脸蛋勾起一抹笑意,疲倦涌来,昏昏沉沉中扯过被窝睡去。
深夜,丹田陡然涌上一股寒意,刺入骨髓。
瑟瑟缩缩冻了半宿,直到日头高悬,谷中晨雾散去。
泽砚感受到被褥外头的暖意,素来沉闷的肺腑今日格外舒畅,连带着身子也轻盈不少。
回想起昨日生不如死的窘态,泽砚放在棉被上的拳头攥紧,低头思绪该如何回礼。
顶着丧命的风险试探两次,泽砚断定对方不会杀她。
她不痛快,总得找点事。
“谷主,谷主!”
声音之急切,宛若下一秒要出事。
“怎么了?”
屋内灵力波动,白硕手中握着来不及放下的卷轴出现在榻前。
“你睫毛上哪来的霜”
“啊?窗户没关严实,漏风”
“应当是我走前忘记把木撑放下了”
白硕瞥过大开的窗户,眼角一抽,莫非昨夜走太急了?
暖洋洋的灵气罩在泽砚身上,散去满身寒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见昨日狼狈模样。
“我想去外面晒太阳,可以吗?”
“行,晚些时辰我去弄膳食”
白硕收起卷轴,俯身为泽砚穿好鞋袜。
阳光倦懒,照得肤色更加透彻。
“若是无聊,可以看看心法”
眉心传来一簇暖意,泽砚神识中多出半本书籍,金灿灿的字险些让她认不出来。
微风和煦,瘦弱身影倚在木栏上,黑眸化作一团死水,激不起波澜。
白发妖趴在草丛里,一步步挪着靠近木屋。
圆溜溜的眼眸稀奇打量着这个修士,它藏在谷内百年,百年间吓退不少误入簇的修士。
软凉的手搭在泽砚掌心,妖餍足的摄取着能量。
“谁?”
嗓音稚嫩,白发妖趴在泽砚膝上,摆出鬼脸欲吓她。
“你是什么东西?”
泽砚从入定中回神,手搭上毛茸茸的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妖!”
奶音响起,发出不甘抗议。
“妖?”
泽砚身体僵住,手指顺着毛发下滑,触上同样软凉的脸蛋。
“你信不我喊一声,你就性命难保”
溪囊看着对方瘦削的下颚,有点愣神,那个很厉害的剑修,带回来一个快死的人。
脸蛋被捏了一把,溪囊跳起身,短发也随着它的动作甩动。
“孩,回去吧,晚粒心爹娘寻不着你”
“嘶”
泽砚皱着眉,抬手打掉在脸上作乱的手。
“我都有一百来岁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修士才是孩”
一人一妖无言,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声。
溪囊又握了一把泽砚手掌,钻进谷中跳着没了影。
“咦,那只灵妖居然来了”
白硕撩起衣摆坐在泽砚身侧,眸光从溪囊身上收回。
“喏,谷内食材少,煮了碗蛋羹,你先吃着”
“谢谢”
“此前忘记提醒你,谷内有只灵妖,十年前我辟谷时它就待着了,本性不坏,我便留着了”
“谷内清冷,若是寻得无聊,可让灵妖带你在谷内四处走走,不必问我”
舀蛋羹的手腕忽的被捏住,瓷勺在碗沿撞出清响:“断肠草味道如何?”
“不如何”
泽砚舔去唇边残汁,任由灵力丝线在腕间游走:“下次试试曼陀罗?我看看能活多久”
白硕低笑着抹掉她额间冷汗:“逗你的,放心吃吧”
瓷勺碰在碗底发出啪嗒声。
泽砚咽下最后一口蛋羹,指尖无意识摩挲碗沿,细的齿痕缺口稍显突兀,白硕偏眸扫过对方动作,伸手夺过空碗。
“谷主”
泽砚抬头,毫无波痕的眼眸望向白硕所在方位:“这灵妖...是溪水化生的妖怪?”
风掠过石阶,一片花瓣粘在白硕衣摆上。
“自然,谷中溪流灵气孕育而化的灵妖,修行不易,多点生息也是好的”
“你骨骼清奇,是修行苗子,有考虑过修道吗?”
白硕转过话题,捏起衣摆花瓣抛出。
“我这身子,筑基雷劫都难扛”
头顶按下一股力道,憋回口中话语。
“我还有事,你慢慢看心法,修道的事,得要时地利人和”
白硕飞身消失在谷中,徒留泽砚呆在原地愣神。
带着凉意的手掌钻进泽砚掌心,花香充斥鼻尖,泽砚偏头,侧过怼在面上的野花。
“那剑修走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
奶声奶气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溪囊摇头晃脑坐在台阶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两人谁是人,谁是妖。
“你疼的时候能笑出来吗?”
泽砚忽然攥住溪囊手腕,指尖精准扣住命门:“灵妖,你获取灵力的方式挺别致”
溪囊僵在原地,借着一声嗤笑发出,泽砚松开手,任野花落满衣襟:“帮我看着点,别昏死睡在外头”
温凉灵力从掌心钻入经脉,泽砚凝眉,暖阳下,白气好像那烧开的水壶,咕噜咕噜往外冒。
“咦,修士你忍忍,冰灵根快长成了”
“灵根还能长啊!”
泽砚垂下的黑眸此刻也有了波痕,眼睫诟上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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