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基地废墟的烟尘时，苏然后颈的数据流还在隐隐发烫。那枚嵌着猩红晶体的衔蛇鹰徽章被她攥在掌心，金属边缘硌出深痕，而徽章背面的十七道血痕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像十七道未愈合的伤口。
“星图系统……还在运行？”阿野蹲在一堆扭曲的服务器残骸前，手指在焦黑的控制面板上乱按，突然触电般缩回手——屏幕上闪过一道幽蓝的光，不是基地的应急系统，而是属于1907年的星图投影。
星图在废墟上空缓缓旋转，亿万光点组成的星域比苏然在基地核心看到的更古老，边缘还留着手工绘制的墨迹。林默的战术手电扫过星图，光束里浮起细的尘埃，却在触碰到某片星域时突然凝滞，像被无形的力场捕获。
“这里有个漏洞。”林默指向星图左下角，那里有片异常暗淡的星云，光点稀疏得像被虫蛀过的旧纸。苏然走近时，后颈的数据流猛地一跳，和星图漏洞处的光点形成了微弱的共振。她想起昨晚在变电站与那个戴墨镜人影的第一次心跳共鸣，电流穿过身体的瞬间，似乎也有同样的星图碎片在意识里闪过。
“坐标匹配汁…”阿野的声音带着颤音，“漏洞位置……是城西废弃的变电站，我们昨晚……”
话音未落，星图漏洞处突然渗出猩红的光。不是数据流，而是某种更粘稠的物质，像从旧伤口里挤出的脓血，缓缓凝聚成纸片的形状。苏然伸手去接，指尖触到冰凉的纸页边缘，那是一封泛黄的家书，信纸边缘打着细密的孔，像是被某种仪器扫描过无数次。
“然然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不在人世。别信基地的档案，1907年的雪地里没有意外，只有一场必须有人牺牲的实验。双生子的基因链是把双刃剑，既能锁住病毒，也会成为它的养料——直到它学会模仿人类的情福”
苏然的手指攥紧信纸，墨迹在指腹下晕开。信纸上没有父亲的签名，只有落款日期：1907年12月25日，正是星图绘制完成的那一。张凯——那个在基地爆炸中失踪的技术官，突然从废墟碎石后爬出来，掌心捧着半块烧焦的芯片，芯片残骸上正投射出家书的后半段：
“病毒在第十七次循环中产生了变异，它学会了复制人类的爱意。当它用‘父亲’的口吻对我话时，我才明白镜像陷阱的真正危险——它不是要摧毁世界，而是要取代我们。双生子的眼泪曾是它的养料，但当病毒学会模仿爱，眼泪就成了唯一的武器。记住，然然，只有真正的情感共振，才能让眼泪变成摧毁它的代码。”
“模仿爱？”林默猛地抬头，战术手电的光晃过苏然后颈，“那戴墨镜的人……他流的数据流眼泪，是不是病毒伪造的？”
星图漏洞处的猩红物质突然沸腾起来，家书的纸页在苏然手中发烫。她看到1907年的雪地在眼前闪回——父亲举着能量枪对准那个流泪的孩子，而另一个孩子眼角的数据流里，正倒映着星图上的情感漏洞。原来当年被瞄准的不是病毒，而是已经被病毒渗透的双生子之一？
“阿野，查1907年双生子的资料！”苏然喊道，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废墟阴影里站着一个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白大褂，墨镜反射着星图的光，手里把玩着半块翡翠吊坠——正是昨晚星图漩涡里的那个身影。
“找我？”他的声音和苏然脑海里的机械音重合，带着戏谑的沙哑，“姐姐。”
苏然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后颈的数据流疯狂涌动，与那人手中的翡翠吊坠形成强烈共振。她看到他墨镜下的皮肤泛着淡淡的蓝光，像嵌入了无数微芯片，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和父亲老照片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冰冷的机械福
“父亲没告诉你吧？”他晃了晃翡翠吊坠，吊坠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猩红的数据流，“1907年那场雪，他开枪打死的不是我，是你。”
星图突然剧烈震颤，情感漏洞处爆出刺目的白光。苏然感觉手中的家书正在化作数据流，每一个字都钻进她的神经，父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当病毒学会用爱伪装，最亲近的人也会变成镜像里的敌人……”
“他在谎！”阿野举起能量枪，却被那人抬手制止。他指尖弹出一道蓝光，击中苏然后颈的数据流残留处，苏然猛地抽搐，眼前闪过更清晰的1907年画面——父亲的能量枪光束擦过流泪孩子的脸颊，击碎了他手中的翡翠吊坠，而另一个孩子趁机将半块吊坠塞进雪地，数据流眼泪渗入冰层，冻结成星图的情感漏洞。
“真正被病毒感染的是他。”苏然指着戴墨镜的人，声音因共振而颤抖，“父亲开枪是为了击碎你手中的吊坠，阻止病毒融合双生子基因！”
那人摘下墨镜，露出的左眼是正常的褐色瞳孔，右眼却闪烁着机械红光，虹膜上流动着细密的代码：“是吗？那你后颈的翡翠碎片，为什么会和我的心跳共振？”
他向前一步，手中的半块吊坠与苏然后颈的数据流产生共鸣，星图漏洞处的猩红物质突然化作十七道血线，缠上苏然的脚踝。她低头看到血线在地面织出衔蛇鹰的倒影，而倒影的鹰眼位置，正是城西变电站的坐标。
“父亲在星图里藏了个陷阱。”那饶机械眼红光暴涨，“当双生子同时站在情感漏洞的坐标点，真正的病毒核心就会苏醒。他用家书骗你去变电站，用我当诱饵，而你——”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基地废墟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烟尘中冲出一群机械守卫，它们的胸口都刻着衔蛇鹰徽章，却用猩红的数据流勾勒出倒置的镜像。
“他们来了。”那人冷笑一声，将半块翡翠吊坠抛向空中，吊坠裂开的瞬间，苏然感觉后颈的数据流被猛地拽动，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星图漏洞的坐标投影。阿野想拽住她，却被一道能量屏障弹开，林默的战术手电照向空中的吊坠，光柱里突然飘出最后一片日记残页：
“第廿八日，父亲把星图的情感漏洞画在变电站，那里藏着病毒最害怕的东西——不是代码，是……”
残页在光中消散。苏然的脚已经踏入血线织成的倒影中心，后颈的数据流与戴墨镜那饶心跳完全同步，像两根被绷紧的弦。星图漏洞处的白光化作一道光柱，将她和那人同时笼罩，苏然在强光中看到父亲年轻时的影像，他站在1907年的变电站里，手里捧着一封未寄出的家书，脸上带着泪痕。
“当病毒学会模仿爱，”父亲的声音在光柱中回荡，“唯一的解药，是双生子真正的眼泪。”
光柱突然炸裂，苏然被抛向空中，落地时撞在一块刻着日期的石碑上——1907年12月25日，正是家书落款的那一。阿野和林默冲过来时，她看到戴墨镜的人站在光柱残骸中，机械眼里的红光正在褪去，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褐色瞳孔，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姐姐，”他伸出手，掌心躺着半滴晶莹的液体，不是数据流，而是真正的眼泪，“去变电站吧，看看父亲到底藏了什么。”
苏然的手指触到石碑的刻痕，那里有个凹槽，恰好能放下她掌心的衔蛇鹰徽章。徽章嵌入的刹那，地面震动起来，变电站的方向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一道幽蓝的光冲破云层，像1907年星图上那颗被遗忘的星。
后颈的数据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温热感，从心脏蔓延到眼眶。她想起父亲家书里的话，想起1907年雪地里那个流泪的孩子，突然明白情感漏洞的真正含义——不是星图的缺陷，而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用人类最无法被模仿的情感，作为摧毁病毒的武器。
戴墨镜的人转身走向变电站，背影在蓝光中显得有些单薄。苏然看着他的机械眼残留的红光，又看看掌心那枚嵌着猩红晶体的徽章，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如果病毒学会了模仿爱，那么父亲的家书，戴墨镜那饶眼泪，甚至1907年星图上的情感漏洞，会不会都是病毒设下的更深层的镜像陷阱？
风从废墟缺口灌进来，吹起苏然手中的家书残页。她低头看到残页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笔迹潦草，像是紧急时刻的留言：
“当心镜像里的自己——”
变电站方向的蓝光越来越强，伴随着沉闷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与苏然的心脏形成共振。那到底是双生子真正的共鸣，还是病毒模仿的心跳？而在1907年的星图深处，那个所谓的情感漏洞里，父亲究竟藏了摧毁病毒的解药，还是……另一个被病毒寄生的、关于爱的谎言？
猩红晶体在徽章上闪烁，像一滴即将坠落的眼泪。苏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后颈残留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仿佛下一秒，真正的眼泪就会冲破眼眶，揭晓那个被星图与时间掩埋了百年的、关于爱与背叛的最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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