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七爷。”
仆从从官衙外有些慌张地跑进来。
原本喝茶的卫七爷手一抖，人站起来。
“怎么了？官衙被围了吗？”他脱口问。
其实他实在不想进这个秦安城，怕冯宿突然发难，但又怕丢了卫崔的面子，硬着头皮进来。
仆从倒是被卫七爷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外看：“没有啊。”
难道七爷察觉什么不对？
卫七爷回过神，羞恼地骂了声：“大惊怪的干什么！”
罢重重坐下来。
仆从忙：“卫矫来了。”
刚坐下的卫七爷猛地弹起来，卫矫！
他下意识看向厅门外，视线先是一黑，旋即一亮，一身黑衣的卫矫迈进来，衣角翻飞露出鲜红的内衬，红色的内衬上还有隐隐的花纹，宛如血在蔓延……
卫七爷打个寒战不敢再看，视线看向上方，年轻人笑意盈盈的脸。
“七叔，好久不见。”他声音清亮，“怎么看起来老了这么多？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卫七爷的脸一黑，忍住忍住，记着卫崔交代的事，要把卫矫劝回家……
“阿矫竟然要成亲了，家里人真是高兴啊。”他避而不答，感叹，“自从接到圣旨，家里人都开始忙碌，阿矫你快回去看看，新房新宅新婚的物品准备的……”
他的话没完，卫矫就了声好，转过身向外走去。
卫七爷愣了下，下意识忙跟上伸手抓住他：“别走，听我，阿矫，你要回家，娶亲这种事……”
卫矫回头看着他：“对啊，回家啊，怎么？你这是拦着不让我回？”
卫七爷这才反应过来，卫矫的是回去，竟然，不用劝，就主动要回去了？
还以为要费口舌，还以为这子闹出住在家门外这种行径……
竟然要回去了。
好，好，好。
卫七爷笑了，笑得有些掩饰不住狰狞。
“怎么会。”他大声，挽着卫矫的胳膊，“阿矫，我真是日夜都盼着你回家啊。”
话没完被卫矫甩开，抬手掩口鼻。
“七叔，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身上的味道真难闻。”
有，有吗？卫七爷脸都僵了，莫非被罚到掌管养马，身上真染上味道了？
“哈，哈。”他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寻找话题。
再跟这狗东西多几句话，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发疯。
“走，走吧，家里人都等着呢。”他只能干巴巴。
还好卫矫没再什么，只是用袖子掩着口鼻向外走去。
卫七爷连连深吸几口气，咬着牙跟上去。
在绣衣们的簇拥下，卫矫跟着卫家来接的人马穿过秦安城的大街，走出了城门，提着心担心的卫七爷也松口气。
卫矫真是要跟他回家了。
“阿矫——”他要话，却见懒懒骑在马上的卫矫猛地转身。
怎么！果然要反悔了！耍他呢！
卫七爷一瞬间冒出数个念头，但卫矫并没有勒马奔回去，只是看向城门。
看什么呢？
卫七爷跟着看去，城门前送行的官员们已经离开了，空空荡荡，不过城门楼上有一人伫立。
女子身形婀娜，杏黄衣裙，幂篱飘荡。
这……卫七爷想就是那位杨姐吧。
那次在京城的时候，这位杨姐也算有名气，但并没有机会，也没想过见一见，更没想到这位杨姐竟然与他们卫家会扯上关系。
这是来给卫矫送行？
卫七爷看向卫矫。
卫矫脸上还挂着笑，但似乎没有先前那么令人不适，马儿调转了几次马头，他看着城门的女子，然后摆了摆手，然后察觉他的视线，看过来，对他扬眉一笑。
又恢复了那令人不适的感觉。
“阿矫，这位就是……”卫七爷挤出笑凑趣。
但卫矫催马向前疾驰而去，荡起的烟尘呛得卫七爷连声咳嗽。
这狗东西！
卫七爷抬袖子掩住口鼻，再回头看了眼城门上方那女子婀娜的身影。
这是表达对卫矫的依依不舍？
卫七爷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这杨姐挺会啊。
不对，或者应该，那位莫皇子很会啊。
他的视线再看向前方的疾驰的卫矫。
呵，卫矫可不知道这位杨姐为什么会嫁给他。
这门亲事可不是皇帝指的，确切，是卫崔和莫皇子商定的。
卫矫，先是送给邓山做质子，现在又送给莫皇子，哦，更早的时候，还送给赵谈做在京城的掩饰，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个儿子没白生。
卫七爷神情得意一笑，催马追了上去。
……
……
视线里的人渐渐远去看不到了，莫筝还站在城门上，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莫筝转过身，看着上前的冯将军，屈膝一礼。
冯将军颔首，视线也看向远去的卫家人方向。
“还好借着成亲习俗，将卫矫劝走了，他在这里我们话很不方便。”他，罢收回视线看向杨姐，“陛下给我密信交代了，让我们云阳军听从你的安排。”
到这里眼神难掩兴奋。
“这次真要对卫崔动手了？”
“是。”莫筝，“不会再拖了。”
冯将军攥着拳头重重一挥：“真是太好了，这两年卫崔把持三辅之地，不仅不交给朝廷，还用来蓄养战马，可见其野心，真怕再等两年，卫氏铁骑直入中原。”
罢神情肃重对莫筝一礼。
“有劳姐孤身入陇西了，就算是借着成亲的名义，卫崔也不会让我们的兵马进入，最多只能借着运送嫁妆，安排十几人。”
莫筝笑：“冯将军不用担心，我孤身入陇西没有威胁，卫崔才能对我不设防。”罢也对冯将军一礼，“接下来也有劳冯将军，听从我的指示。”
冯将军郑重抱拳：“末将遵命。”
……
……
夜色降临笼罩了大地，别院里灯火明亮，车马人不断。
今晚秦安城的女眷们都来为这位杨姐接风洗尘。
那几个被充作奴婢的歌舞姬也被重新安排了出来，在宴席上歌舞。
不过是接风洗尘，那位杨姐只出来坐了一坐便离开了，只让大家尽情享受宴乐。
“我虽然疲惫不能久留，但还请大家继续，给这个宅院增添些热闹，以解我离家的孤苦。”
杨姐既然这么，秦安城的贵妇女眷们怎能拒绝，更何况这位杨姐的身份还是……公主。
站在秦安城的城墙上都能看到这宅院的灯火，真是许久未有的热闹。
几个兵卫还忍不住低声打趣。
“……恍惚马庆又活了。”
相比于别院的热闹，秦安城外的旷野一片漆黑，不见城镇人烟。
四五个身影在旷野里奔驰，翻越一道山谷，望阳关隐隐可见时，一堆篝火出现在地间。
篝火前有一个老者正在烤火，似乎是露宿的行人。
奔来的四五个人影散入夜色中，唯有一个走过来，篝火的光影宛如笔墨，将人影从昏暗中勾勒出来。
老者抬起头，看着面前站定的少年，一笑招呼：“快请坐。”
莫筝含笑一礼：“多谢大将军出手解决宜春侯的人马。”
卫崔笑着摆手：“我应该谢公子给我提醒，免得宜春侯这老家伙坏了我的大事。”
罢再次招呼。
“终于再次见面了，殿下，快请坐。”
莫筝没有再拒绝，依言坐下来。
冯将军为了不泄露陛下对卫崔动手的机密，将卫矫赶走。
她没有阻止，因为莫皇子要与卫崔见面。
这是更不能让卫矫知晓的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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