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陈观的额角滑落，渗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眨眼都不敢。那两个提着铁锹的身影越来越近，交谈声清晰可闻。
“真他娘的晦气，这鬼气！衣服都湿透了！”粗壮汉子用力甩了甩铁锹上的泥水，溅了精瘦汉子一身。
“少啰嗦！赶紧把铁锹扔边上草丛，别带回去了，沾了那贱种的血，晦气！”精瘦汉子嫌恶地躲开，声音压得更低，“王管事了，手脚干净点，别留痕迹。”
“知道知道！穷讲究！”粗壮汉子不耐烦地嘟囔着，随手就把自己那把沾满泥泞的铁锹朝陈观藏身的浅坑方向扔了过来。
哐当！
铁锹的木柄砸在浅坑边缘的石头上，发出不算大的声响，锹头带着湿泥，滑落下来，正好斜插在陈观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溅起的泥点落在他脸上。
陈观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能清晰地看到铁锹木柄上粗糙的纹理和湿漉漉的泥浆。
“嗯？”精瘦汉子耳朵微动，警惕地看向铁锹落下的方向，“什么声音？”
粗壮汉子也停下脚步，疑惑地张望：“风刮的吧？还是野狗？妈的，这破地方…”他骂咧咧地，并未太在意。
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两人注意力被铁锹声响吸引，脚步微顿的刹那，陈观动了！
求生的本能、冰冷的杀意、刚刚灌注进身体的微弱力量、以及脑海侄基础锻体术》关于瞬间爆发的粗浅法门，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
他像一头蛰伏在泥沼里的饿狼，猛地从浅坑中暴起！双手死死抓住插在面前泥地里的铁锹木柄！
冰冷的雨水和泥土无法熄灭他眼中燃烧的火焰！
“谁？！”精瘦汉子反应极快，听到异响猛地转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但陈观的速度更快！或者，是那股拼命的狠劲驱动了他！
“死！！！”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嘶吼般的咆哮从陈观喉咙里迸发！他用尽全身力气，按照《基础锻体术》里一个最粗浅的发力姿势，拧腰、蹬地、双臂贯注所有力量，将那柄沉重的铁锹，由下至上，抡圆了狠狠扫向离他最近、刚刚扔掉铁锹、毫无防备的粗壮汉子的腿！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脆至极的骨头断裂声，在雨夜的林地里骤然炸响！比惊雷更刺耳！
“嗷——！！！”粗壮汉子脸上的横肉瞬间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剧痛让他发出了非饶惨嚎！身体失去平衡，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般轰然向前栽倒！他的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和裤管，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泥泞！
“狗子！”精瘦汉子惊骇欲绝，头皮炸开！他怎么也想不到，亲手埋下去的“死人”会从泥坑里跳出来，还如此凶悍！拔刀的动作因为惊骇慢了半拍！
而陈观，在一锹扫断粗壮汉子腿的瞬间，身体被反作用力带得一个踉跄，但他死死咬住牙，借着这股冲势，双手紧握铁锹木柄末端，腰腹核心绷紧，如同打高尔夫球一般，将沾满血肉泥浆的铁锹锹头，由下而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刚刚加点获得的所有爆发力，朝着栽倒下来、正捂着腿惨嚎的粗壮汉子的太阳穴，狠狠撩了上去！
噗嗤！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铁锹那坚硬、带着棱角的锹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粗壮汉子的太阳穴上！
惨嚎声戛然而止！
粗壮汉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珠瞬间暴凸，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浆状物，如同被砸烂的西瓜瓤，从碎裂的太阳穴处猛地喷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陈观冰冷麻木的脸上。
粗壮汉子连哼都没哼出一声，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重重砸在泥泞里，溅起一片血水泥浆。只剩下那断腿还在神经性地抽搐着。
场面瞬间死寂！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精瘦汉子因为极度惊骇而变得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陈观双手死死抓着滴血的铁锹，铁锹的木柄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点，却冲不散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脑浆的腥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身体因为剧烈的爆发和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死死盯住了仅剩的那个精瘦汉子。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的、冰冷的、赤裸裸的杀意！是刚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人，对一切威胁的极端灭绝！
精瘦汉子被这眼神看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他看到了同伴惨死的模样，看到了陈观脸上溅到的红白之物，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杀意！这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懦弱可欺、被打几鞭子就咽气的陈观！
“你…你是什么怪物？！”精瘦汉子声音都在哆嗦，手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发白，却感觉刀柄滑腻腻的，怎么也拔不利索。恐惧彻底攥住了他的心。
“怪物？”陈观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直起身，将滴血的铁锹横在身前，锹头斜指地面，鲜血混着泥浆滴滴答答落下，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的红坑。“是你们…把我埋在这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沾满泥浆的破烂鞋子踩在血水里，发出轻微的“啪叽”声。
精瘦汉子瞳孔一缩，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别过来！老子有刀！”他终于“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寒光。
然而，他握刀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同伴瞬间惨死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眼神疯狂、手持染血铁锹的“陈观”，带来的压迫感远胜于他面对过的任何野兽。
“刀？”陈观咧开嘴，露出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笑容，牙齿上还沾着一点泥浆，“那你就试试，是你的刀快…”
他话音未落，身体猛然前倾，作势欲扑！《基础锻体术》带来的爆发力技巧再次驱动身体！
“啊！”精瘦汉子本就绷紧的神经瞬间断裂！他以为陈观要扑上来拼命，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双手握刀，不管不关朝着陈观的方向狠狠劈砍过去！这一刀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却因为恐惧而显得毫无章法，空门大开！
就是现在！
陈观前冲只是虚晃！在对方挥刀下劈、重心前移的瞬间，他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带着风声劈下的刀锋！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他的破烂衣襟划过！
同时，他手中的铁锹再次抡起！这一次，目标直指精瘦汉子因为全力劈砍而暴露无遗的、毫无防备的后脑勺！
呼！
铁锹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落！
精瘦汉子一刀劈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前冲，心中刚暗道不好，就听到脑后恶风袭来！他想躲，但身体重心已失，根本来不及！
砰！！
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铁锹的锹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精瘦汉子的后脑勺上！力量之大，甚至能听到颈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嚓”声！
精瘦汉子身体猛地一僵，眼珠瞬间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他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软绵绵地向前乒，脸朝下砸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水花。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血水，从他口鼻和后脑处缓缓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泞。
陈观拄着滴血的铁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泥土的腥气。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和血点，却洗不掉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杀戮后的颤栗。
看着泥地里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胃部再次剧烈翻腾起来，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叮！击杀敌对目标x2。获得能量点+20。】
【触发任务：复仇的序幕（1\/1）完成！任务描述：手刃活埋你的仇敌（0\/2）。奖励：能量点+100，基础身法（入门）。】
【基础身法（入门）已自动学习。】一股关于步法腾挪、闪避趋湍粗浅知识涌入脑海。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是一盆冷水，让陈观混乱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污血，眼神复杂地看向地上两具尸体。复仇的快感？有，但很短暂。更多的是冰冷的现实——他杀人了。为了活下去。
“王管事…”陈观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这就是幕后黑手？是原身的仇人，现在也是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浸在杀戮余韵中的时候。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个世界，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他丢掉沾满血腥和脑浆的铁锹，忍着恶心，走到精瘦汉子的尸体旁，蹲下身，开始摸索。很快，他从对方怀里摸出一个的、硬硬的油纸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干硬的、散发着劣质谷物味的杂粮饼。还有一串用麻绳串起来的铜钱，沉甸甸的，大概二十几枚。
接着，他又走到粗壮汉子的尸体旁。这汉子体型更大，怀里的东西也多一些。除了同样劣质的杂粮饼和十几枚铜钱，陈观还摸到了一个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传来，里面是几颗黑乎乎的药丸，不知道用途。
最后，他在粗壮汉子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暗袋里，摸到了一块冰凉的、半个巴掌大的东西。
陈观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破铁片！
他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掏出来。入手沉重冰凉，非金非铁，表面黝黑，布满了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锈蚀痕迹。形状很不规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什么器物碎裂的一角。入手瞬间，一种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冰凉感，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让他精神微微一振，连身体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这是…”陈观瞳孔微缩，仔细端详着这枚碎片。它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但那种奇异的冰凉感和精神提振效果绝非错觉！联想到“王管事在意”的对话，这东西绝不简单！
他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那股冰凉感似乎更清晰了一点。然后，他把搜刮到的所有东西——杂粮饼、铜钱、药瓶、神秘的黑色碎片——一股脑塞进自己破烂衣服里能藏东西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和散架的棺材，目光落在棺材里那具被他“替换”掉的原身遗骸上。那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体，穿着和他一样破烂的单衣，脸色青白，身上还有几道狰狞的鞭痕，皮开肉绽，显然死前遭受了毒打。
陈观沉默了几秒，对着棺材低声道：“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仇，我帮你报了。你的身体…我用了。安息吧。”
他找来两具尸体身上的铁锹，在远离棺材的地方，挖了一个浅坑，将两具仇敌的尸体草草掩埋。至于原身的尸体，他想了想，还是重新将那散架的薄皮棺材尽量盖了回去，堆上泥土，垒了个的坟包。算是入土为安。
雨还在下，色更暗了。寒意透过湿透的破烂衣服，直往骨头缝里钻。
陈观看着自己这双沾满泥泞和血迹的手，感受着身体里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以及脑海中多出的《基础锻体术》和《基础身法》的知识。
“系统…”他低声默念，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界面瞬间浮现在眼前：
【宿主：陈观】
【境界：未入流】
【功法：基础锻体术（入门 0\/100） 基础身法（入门 0\/100）】
【武技：基础拳脚（入门 0\/100）】
【能量点：180】
【状态：轻微虚弱，受寒】
180点能量！陈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他用命换来的启动资金！
“加点！”他毫不犹豫，“基础锻体术，给我提升！”
【消耗100点能量，基础锻体术提升至‘熟练’！】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热流瞬间席卷全身！肌肉、骨骼、筋膜仿佛被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传来阵阵酥麻酸胀的感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韧性、耐力都在飞速增长！皮肤似乎也坚韧了一丝！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或许是内力雏形？）也壮大了一圈！原本的虚弱感和寒意被驱散了大半！
力量！清晰可见的力量提升！
陈观握了握拳，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他尝试着按照《基础锻体术（熟练）》的法门，做了一个简单的冲拳动作。
呼！
拳风明显比之前迅猛有力得多！空气都发出短促的撕裂声！
“好！”陈观精神一振。这还只是熟练级！他看向剩下的80点能量，没有继续加在功法上。身法和拳脚也很重要。他想了想，将50点投入了《基础身法（入门）》。
【消耗50点能量，基础身法提升至‘熟练’！】关于步法移动、闪转腾挪的感悟更加深刻，身体也仿佛轻盈了一些，对平衡的掌控力大大增强。
最后30点，他加在了《基础拳脚（入门）》上。
【消耗30点能量，基础拳脚提升至‘熟练’！】拳脚招式的发力技巧、连贯性、杀伤力瞬间提升了一个台阶！
能量点再次归零。但陈观的状态焕然一新！
他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力量，回忆着刚刚那场短暂而血腥的搏杀，目光投向泥泞中那把沾血的钢刀——那是精瘦汉子掉落的武器。
他走过去，弯腰，将冰冷的刀柄紧紧握在手郑沉甸甸的，带着铁器的冰冷和死亡的气息。
有炼，有了初步的力量，有了系统…他才有资格去面对那个所谓的“王管事”，去探索这个将他活埋的世界！
陈观将钢刀插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的新坟包和两个仇敌的埋骨处，眼神冰冷而坚定。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那两人来时的脚印，逆着方向，应该能通往他们口中的“回去”的路。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迈开脚步，踩着泥泞，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笼罩的、幽暗的树林深处。
身后，只留下新翻的泥土和淡淡的血腥，在无情的雨水冲刷下，渐渐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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