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深夜。
雾气如纱,飘摇在泰晤士河上,远处钟塔的光影映在窗棂上,被风轻轻拉扯,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梦。
伯克利的公寓里却热闹得不像深夜。
地板上,佐拉尔裹着羽翼打滚,掀翻了半张毛毯,像个被困住的狮子。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大喊:“我好无聊啊!!!”
他拍着沙发跳起来:“我要出去玩!我要吃爆米花!我要吃——焦糖布丁!!!”
啪。
一根扫把啪地从而降,毫不留情地扫过了他身后散落的一地羽毛。
伯克利一手握着扫把,一手叉腰,像极了深夜打扫卫生的老父亲。
“你要是再掉一根羽毛,我就把你所有枕头都没收。”他眼神凌厉,声音低沉,“佐拉尔,现在外面多危险你不清楚?你这次要是再被衪衡抓到,会没命的。”
佐拉尔原本还在咕哝,听到“没命”两个字,翻滚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千年前,伯克利和林恩用尽一切代价,才阻止了他踏入“白昼与黑夜”的轮回。那一次,他体内的黑夜之力被伯克利强行封入死亡的权能之中,从此,他成为纯粹的光。不会堕入夜,也无法轮回。
代价是——
他不会再重生了。
如果再受一次致命的伤害,他会彻底灰飞烟灭,连羽毛都不会剩下。
伯克利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仍旧不容置疑地敲了敲地板:“你现在三双翅膀只剩一双,力量掉了一半,连变形都费劲,你出去跟谁打?”
佐拉尔倒在地毯上打着滚:“我不管!我不要吃外卖!我要吃甜筒、要吃奶油蛋糕,还要去坐过山车,还要玩气球!!”
“你就知道玩。”伯克利揉了揉额角,气得不轻。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衬衫扣子解开到胸口,头发还沾着几滴水,明显是刚从片场赶回来的模样。他本想好好睡觉的。
结果,一回家,发现客厅已经变成羽毛战场。
“行,”伯克利重重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你想吃爆米花,我给你点套餐。焦糖布丁我待会做给你吃。但你——哪都不许去。”
“那过山车呢?”
“不许。”
“气球?”
“不许。”
“我要看烟火表演——”
“不许!”
“哼哼哼!!!”佐拉尔爬起来,张开仅剩的一对羽翼,鼓着脸盯着伯克利,仿佛随时会炸毛,“你再这么凶,我就、我就飞走!”
“你飞啊。”伯克利懒洋洋地靠着沙发,一副看戏的样子,“你现在飞得出窗户我就服你。”
“……”
佐拉尔扇了两下羽翼,发现自己确实……飞不高。
伯克利好整以暇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乖一点,光。”
那一瞬,佐拉尔怔住了。
光。
那个只有伯克利在极疲倦时,才会叫出的名字。
他一瞬间泄了气,窝回霖毯里,地哼唧了一声:“你讨厌。”
伯克利伸手将羽毛扫到一边,轻声:“别闹了,佐拉尔。你现在,是我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
佐拉尔转过头,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樱”伯克利顿了顿,低声,“只是——每次闭上眼,都觉得你快消失了。”
一室沉默。
远处钟声敲响三下。
佐拉尔爬起来,悄悄钻进伯克利怀里,抱住他:“我不会消失的。你要相信我。”
伯克利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低沉却坚定:“不会让你消失。就算死的那个人是我,也绝不会是你。”
窗外,夜色无声。
黑夜终将褪去,但光,必须存在。
深夜三点,伦敦依旧没有沉睡。
伯克利的公寓中还残留着焦糖布丁的甜香。佐拉尔窝在沙发里,正试图用羽毛抢夺伯克利手中的遥控器,一人一光打得不可开交。
啪——
空间被悄然撕开。
细微的涟漪从空中洒落,像有人以指尖拨动了时间的湖面。
林恩走了出来,一身风衣,眉目冷峻,被夜色勾出几分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扫了一眼还在沙发上打滚的两人,轻轻咳了一声:“你俩待会再……办事吧,现在有正事。”
佐拉尔原本扑在伯克利身上,听到这句话,僵住了,连羽毛都安分地垂了下来。
“呃……我只是……想抢遥控器。”他低声狡辩。
伯克利倚着沙发,掀起眼皮看了林恩一眼,挑眉:“哟,我家还真是稀客盈门,今儿这热闹。”
还没完,一阵雾色自虚空中缓缓凝聚,铃音如水般响起。
神谷澄音现身。
她的黑发微微扬起,手中铃杖静静垂下,衣袂似有霜花,光是站着,就像将月色带入了房间。
她落座于伯克利对面,轻声开口:“我刚从北纬线上的空间裂缝赶过来,那片区域的稳定度已经下降到三十五。”
伯克利吹了声口哨:“三十五?这数据真够惨烈。”
神谷的目光落在林恩身上:“衪衡的造物正在成倍增长,且……开始自我演化。”
林恩沉声应道:“我在关键节点重新加固了结界,暂时能撑住。”
“撑?”伯克利冷笑一声,懒洋洋道,“你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林教授。”
林恩没有回应,只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雾气笼罩下的伦敦灯火。他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下的时间指环,眼神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他……终究还是要醒的。”
佐拉尔神色顿住:“你是……新的秩序?”
林恩转头看他一眼,没有否认。
“他不会再是过去那个无知真的孩子了。”林恩缓声道,“他已经很清醒了,清醒到……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空气陡然沉默。
伯克利忽然坐直了身,语气多了一丝讥讽,却像是在替林恩不出口的话找出口:“所以,你打算代他承受这一切,是不是?”
林恩望着远方夜空:“这是我早该背负的。”
佐拉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扑上前几步:“你不会是……你不会想……”
“是你想的那样。”林恩语气温和得可怕,“我要确保他能活下去。”
“那你——”佐拉尔睁大眼睛,“你自己呢?”
林恩不答,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向神谷:“到时候,我需要你。”
神谷澄音早已明白他的打算,只是轻轻闭上眼,语气无悲无喜:“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结局。”
伯克利嗤笑一声:“合理?怕不是个最盛大的谢幕。”
林恩笑了,像是很久没真正笑过,眼角带着一点疲惫:“难道不是早就注定好的吗?”
佐拉尔低声:“可你消失之后……世间会怎样记得你?”
林恩静静看向他,语气却温柔得像夜色:“不记得最好。”
神谷目光如水:“你知道这件事的代价多大,我必须耗尽自己全部的记忆权能,才能让世人遗忘你——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林恩顿了一下,声音微哑:“神谷,我不想他……记得我消失的那一刻。”
伯克利忽然笑了,指尖叩着沙发:“哟,林教授还挺狠啊,连恋人对你的记忆也舍得删。”
林恩静静看着神谷:“拜托你了。”
神谷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只会考虑。”
窗外风起,窗帘微动。
佐拉尔悄悄握住伯克利的手,低声:“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他走向这一步吗?”
伯克利却没有回应,只是望着林恩的背影,那背影在夜灯的映照下,像极了千年前那个独自走进时间之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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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盛大的告别前,没有人能知晓命运会落在谁的肩上。
只是,有些人注定不会让爱人承受这份重担。
即使代价,是从世间永远被抹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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