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像鼓槌，一下下敲在林晓骤然紧缩的心尖上。她猛地放下捂着脸的手，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表情，试图压下脸上滚烫的热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请进。”
门被推开。曹鹤阳站在门口，没穿大褂，只穿着件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在看向林晓时，比平时似乎更深沉了一些。
“林导，”他走进来，反手轻轻带上门，声音不高，“关于下午彩排的事……”
林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沿下的木头。来了！兴师问罪！还是……别的什么？她强作镇定，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点公事公办的疏离：“曹老师，如果是关于我下午的措辞，我向苏澈道歉，是我情绪化，言语不当。工作上的问题，我们……”
“不是为这个。”曹鹤阳打断她，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林晓办公桌对面，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那故作镇定的表情下看出点什么。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林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让她无所遁形。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盯着桌面上一个并不存在的污点。
“岳云鹏那个视频……”曹鹤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看到了吧？”
林晓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果然知道了！他看到了！巨大的尴尬和羞窘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她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子就爱瞎胡闹，嘴没个把门的。”曹鹤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也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别往心里去？林晓心里那点混乱的羞窘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恼火取代。他这是什么意思？轻描淡写地揭过？还是……在暗示她不要自作多情？一股倔强涌了上来，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曹鹤阳的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曹老师，您想什么？是觉得我下午无理取闹，还是觉得岳云鹏的……根本是无稽之谈？”
她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甚至带上了一丝水光，脸颊也因为羞恼而再次染上红晕。那眼神，像被逼到角落的兽，带着受伤和倔强的光芒，直直地刺向曹鹤阳。
曹鹤阳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震。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办公室里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终于，曹鹤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林晓的办公桌边缘，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林晓，”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林导”，那两个字从他低沉的嗓音里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林晓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岳云鹏是胡闹，但他有句话对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林晓瞬间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确实吃醋了。”
轰——！
林晓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听到了什么？她是不是幻听了？他……他他吃醋了？曹鹤阳……亲口承认……他吃醋了？！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席卷了她，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那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慵懒或平静，只有一种近乎坦白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曹鹤阳看着她完全懵掉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认真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了下去，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从医院那晚上，你板着脸凶我，逼我去医院开始……不，或许更早。”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看到你跟别的男同事讨论工作有有笑，我烦；看到苏澈那子对你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我更烦；看到你因为他跟我排练时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林晓，我快把自己酸死了。”
他每一个字都像鼓点，敲在林晓的心上，让她浑身发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巨大的狂喜如同烟花在心底炸开，绚烂得让她头晕目眩，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毛病多，迟到，清单写得烂，还带个蹭饭的拖油瓶。”曹鹤阳看着她，眼神坦诚得近乎直白，“我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挺混的，惹你生气。”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但是林晓，给我个机会行不行？不是对活，不是彩排……是，好好追你一次。”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林晓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看着曹鹤阳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迷雾，只剩下清晰可见的紧张、期待和……一种让她心尖发颤的认真。
所有的别扭、误会、争吵、心酸，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被当事人如此直白地剖开在眼前，带着滚烫的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曹鹤阳眼底的光芒因为她的沉默而开始微微黯淡下去时，林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你……你保证以后不迟到？”
曹鹤阳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巨大、灿烂、如同拨云见日般的笑容，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他重重地点头，眼神亮得惊人：“保证！再迟到我是狗！”
“道具清单……”
“我练字！我发誓！再写成书，让烧饼替我抄十遍！”曹鹤阳立刻接话，语气斩钉截铁。
林晓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心里最后那点别扭和羞窘，终于被一种巨大的、柔软的暖流彻底冲散了。她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
“还有烧饼……”她故意板起脸。
“盒饭管够！我那份都给他！只要你不嫌他吃得多！”曹鹤阳立刻“出卖”兄弟，语气毫无压力。
林晓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所有的芥蒂都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曹鹤阳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他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心翼翼，带着试探和珍视，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边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一点薄茧。林晓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开。一种奇异的电流感从两人相触的皮肤蔓延开，直达心底。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电视台大楼灯火通明。办公室里，暖黄的灯光下，两个刚刚捅破窗户纸的人，手握着手，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崭新的、带着甜味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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