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是10月21日,如果从灾难日开始算,足足等了107才返家。
他收拾情绪,凑到叶白丁耳边:“绕到山南,半山腰有村中学能够落停。”
谭庄其实不大,近几年离开的年轻人又多,开始露出空心村的迹象。所谓的村办学则村队部改造而来,除了横竖两排简陋的红顶瓦房,其余皆是空地。在四年前被撤掉后,已经完全荒废,不过叶白丁还是盘旋了几圈,确定没有丧尸才敢落停。
此时余晖尚在,露草的清香飘展的直冲鼻息。当钟原踏上乡土那一刻,深深的吸了口熟悉的味道。
陌咔嚓一声拉上枪机,露出带着笑的嫌弃:“亲大哥,没时间让你装游子了,咱俩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们村子不大,一百来户三百多人,还迁走了不少,比如我这样的....看到村东那片满树赤红吗,是棵享誉十里八乡的镇村树,名号叫做红枫将军,平时有不少老人去膜拜。”钟原指给陌看。
陌咂嘴:“是够老的,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树冠,确实威武!”
“我家就住在大树底下。”钟原苦涩一笑,迈出半步却又迟疑落下,终于明白什么叫近乡情怯。
陌把叼着的雪茄塞进他嘴里,又拍拍他脸颊:“别想太多,无论生死,能见一面就没遗憾了!”
钟原又塞还给他,厌恶的擦擦嘴后,装上刺刀快步向前走:“我回来了。爹妈,我回来了。”
绕过一道山峦便是村西口,整座村子死一般的沉寂,给漂亮的黄昏增添了鬼影绰绰的感觉。钟原一脸油汗,再一次放慢脚步。这里不同以往,住的全都是乡里乡亲,蹿出的丧尸可能是你的发,是你的表弟,甚至是.....。
“还是你走前边吧。”钟原谦让了一下。
右侧的柴垛突然掀翻侧倒,滚出的矮丧尸披头散发,咯咯低吼了几声后,伸直双手往上直扑。陌稍一侧身,用左脚别进它双腿间,稍一用力便将它压弯跪地,紧跟着踩断了它的颈骨。
钟原的刺刀挑起了乱发,辨认好久才渭然叹气:“我家后排的张二婶。”
看他有些焦躁,陌懂事的声道:“是树下那座青砖瓦房对吧,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先。”
“不用,该来的总会来.....咦,怎么回事?”
钟原向红枫将军跑去,他发现树下的平坦地面竟然七高巴,在飘落满地的红叶遮掩下变的凹凸起伏,看形状便会有不好的联想。等扒开落叶,下方果然是一个个坟堆,数数竟达80多个,有些还是新土应该刚掩埋不久。
钟原一屁股坐在霖上,无助的左望右望。里面都埋的谁啊,又是谁埋的?起码也该立个木碑吧?
陌不忍细看,悄悄背过身去,却发现红枫将军的粗大树干上嵌了几枚山鬼花钱,款式颇为古老,表面还沁着厚重包浆,但依能稀辨‘雷霆万钧,降妖除魔,永保清净。奉太上老君之命!’等刻字,左右各有仙篆符文一注,左符“雷令”,右符为“杀鬼”。
陌很好奇,便伸出手去,想抠下来看看花钱背面。
“别动!”钟原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对面峰顶,那是全真观的所在位置。止止曾过,生灵有所循,妖魔不归位。所以下葬只是归属,难道这就是不设墓碑的原因?
他和陌要过工兵铲,把张二婶,不,把那只丧尸也拖过来葬了,又去村里挨家挨户的看过,不仅没找到幸存者,连丧尸都没再出现过。
他最后回到自己家门前,反复摩挲起镇宅狮的脑袋。看看石碾子上乌黑斑驳的血迹,再看看院里半人高的杂草,黯然不语。
陌摇摇头:“要不要搜搜周围?可能都躲在外面避险。”
“嗯,走吧,陪我去个地方,见位故人。”
陌忽的来了兴趣:“那个揍你的道士?这种人才必须要见见,向他取取经。”
钟原闷声回答:“我就是想过去问问,我家人埋在哪!”
其实嵛山历史上只有全真泥丸观,并无全真观。
按史料记载,至元年间由官家出资,于嵛山九岭峰石壁上琢三十六洞,并围山为三十六路正神修建了木质引路亭台,御笔钦赐泥丸宫,后因失火而损毁。
不知哪一年,来了师徒三人,在原址上搭了座坐北朝南的草顶道观,门前地上随意扔了块方石,刻字全真观。
奇怪的是,自那一年起,附近山上突然多了无数桃树,每到春季便会漫山粉红,极为好看,而且其中总有两棵能盛开蓝色花朵,被专家们嘲笑为人工造假,但慕名来游玩的人却越来越多,道士也越来越烦。
又隔一年,所有桃树全都消失不见,九岭峰重归寂静,为此还惊动了行政部门前来排查原因,最终草草收场。
也是那一年,见村内没有学,孩子们要到5里外的瓦离泊才能就读,道观便为顽童们开了启蒙课,道士止止成了钟原的教授。
想到这里,钟原充满无限伤感,能回到过去多好!可上山前,他心里又多少有些埋怨。唉,马坛主,海道人,止止,当年为把我引入道门,自诩有独步神通。祸事真来了,却连一名乡亲都救不下,我该不该鄙视你们!
一时后,他俩迷路了。
钟原弯腰整理着鞋带,脸上全是疑惑。真奇了怪了,今竟被这条打走熟的山路给整蒙圈了。第几次了,明明都看到了观的草门,可只要前行便会被绕绕停停的带回山脚,简直莫名其妙。
现在已完全黑透,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哥,我饿死了,叶白丁也直催咱俩。”
钟原携带的物资可多了去,随手掏出瓶装水和干粮递给他,继续呆愣的看着峰顶上的草庐。
山里并不黑,月色把大地映的皎白明亮,让溪流平原蒙着片淡蓝光晕,不像呆惯的城市里,把月光湮灭在万家灯火之郑
就在这深秋,那流纱般的薄雾里,一棵树的枝梢竟在悄悄发芽,先冒出抹嫩绿,又鼓起白色的花蕾,缓缓开出与月光同色的花朵后便自行脱落,随着山风向钟原荡去,恰好落在他的鼻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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