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在琉璃盏上悬停了三息。盏中盛着的不是灵液，而是用混沌气息提纯的灰黑色浆液，表面浮着一层七彩流光——那是昨夜他冒险潜入混沌裂隙，用自身本源灵力裹回来的混沌核心。
“真要试？”林风的斩渊剑斜插在实验台旁，剑穗上的灵玉正发出急促的嗡鸣。自上次气脉净化后，混沌气息虽被暂时压制，却像附骨之疽般渗入灵渊的每道地脉。楚墨提出的融合实验，白了就是要将混沌气息与各族灵力强行糅合，这无异于在炸药桶旁玩火。
苏瑶将最后一片圣莲心投入琉璃盏，金红色的光晕与灰黑色浆液碰撞出细碎的火花：“李明的罗盘显示，周边百里的气脉都在共振。”她望着窗外，原本郁郁葱葱的灵植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翳，叶片边缘卷曲如焦，“再拖下去，不用混沌爆发，灵渊自己就会枯萎。”
李明抱着加固过的灵力罗盘冲进来，铜制的盘面已布满蛛网裂痕：“西北气脉节点又崩了三个！楚墨，再不动手，我们连实验的机会都没了！”
楚墨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琉璃盏上。盏中浆液瞬间沸腾，混沌特有的螺旋纹路与圣莲的净化符文开始交织。他引导着体内残留的本源灵力，像穿针引线般将两种力量往一处拢——这是他钻研了三个月的成果，借鉴了玄族的“共生符文”，又融入了妖族的“血脉链接”之术，理论上能让混沌与灵力形成动态平衡。
起初一切顺利。琉璃盏中升起一道七彩光柱，将实验台上方的气脉图谱投影得愈发清晰。那些原本杂乱的混沌纹路，竟开始循着图谱的脉络流动，在节点处凝结成晶莹的晶石，散发出温和的灵力波动。
“成了！”李明激动地拍响罗盘，却没注意到盘底的刻度正在倒转。
楚墨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琉璃盏深处传来的抗拒——混沌气息在伪装顺从，实则在积蓄力量。就像驯服野马时，越是温顺的表象下，往往藏着更烈的性子。他正要提醒众人戒备，异变已如惊雷般炸响。
“咔嚓”一声脆响，琉璃盏突然炸裂。不是向外迸射碎片，而是向内坍缩成一个黑色漩涡，楚墨的手掌来不及收回，被硬生生吸在漩涡中心。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源灵力被疯狂抽离，顺着漩涡注入地底，与那些渗入地脉的混沌气息瞬间融合。
“楚墨！”林风挥剑斩向漩涡，剑气却被漩涡吞噬，反激出三道黑色闪电，劈在实验台的符文阵上。阵眼处的万族玺残片应声碎裂，原本稳定的气脉图谱突然扭曲，那些刚凝结的晶石像疯长的藤蔓般刺破地表，在实验室的石墙上钻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是排斥反应！”苏瑶抛出圣莲残瓣组成的护盾，却被一根晶石根尖刺穿，黑色的汁液顺着破口渗进来，落在她手臂上，立刻蚀出一个血洞，“混沌在吞噬灵力！”
楚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漩涡中心传来的拉扯力越来越强，连他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突然想起玄族使者临终前的话：“混沌最忌贪婪，融合之道，在于舍取。”
“林风！砍我的手！”楚墨嘶吼着，另一只手拼命结印，将还未被吞噬的灵力凝聚成盾，“只有断了本源连接，才能停下暴走！”
林风的剑停在半空，剑锋离楚墨的手腕不过寸许。他看见楚墨眼中的决绝，看见那些从地底钻出的晶石已缠上苏瑶的脚踝，看见李明的罗盘彻底崩碎时，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对不起了。”林风闭上眼，斩渊剑划出一道寒光。
剧痛传来的瞬间，楚墨反而笑了。他趁着断手的间隙，将最后一丝本源灵力注入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装着他早已准备好的后手——用自身精血绘制的“自毁符文”。当黑色漩涡因失去连接而停滞的刹那，他猛地将储物袋掷向漩涡中心。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实验室的穹顶被掀飞。林风死死护住苏瑶和李明，在漫碎石中看见楚墨的身影被白光吞噬。那些暴走的晶石在白光中寸寸碎裂，灰黑色的混沌气息遇到白光，竟像冰雪遇阳般消融，露出下方原本清澈的地脉灵泉。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散去。林风在废墟中找到半截染血的衣袖，袖口绣着的气脉符文还在微微发光。苏瑶抱着那截衣袖，指尖的圣莲光韵正一点点修复着布料上的焦痕，却怎么也暖不热那片冰凉的血迹。
李明突然指着远处，声音颤抖：“你们看！”
只见原本灰蒙蒙的空裂开一道缝隙，金红色的阳光顺着缝隙倾泻而下，落在灵渊的土地上。那些枯萎的灵植竟抽出新芽，叶片上的灰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欢呼。
林风握紧手中的斩渊剑，剑身上映出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知道，楚墨的实验终究是成了，代价却是那个总爱笑着“人脉气脉本为一体”的身影，永远留在了这场失控的爆炸里。而远方的混沌裂隙处，一道新的光影正在凝聚，那或许是灾难的余波，又或许，是楚墨用生命换来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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