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璃妹妹！”
房门被轻轻叩响，随即林瑶那充满活力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江羡璃起身开门，林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把抱住她，力气大得差点让她一个踉跄。
“哇！你可太厉害了！那句道心即执念，执念亦是道，我听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你知道吗，当时那些老家伙的脸都绿了，好几个长老的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太过瘾了！”
林越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将过于兴奋的妹妹拉开些许。
“瑶儿，稳重些。不过，羡璃姑娘，你那番言论，确实石破惊。”
江羡璃莞尔一笑，理了理被林瑶弄乱的衣襟。
“不过是些浅见，胡言乱语罢了，让大家见笑了。”
墨予尘站在一旁，对着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哪儿啊！现在整个临仙城都在议论你呢！都你道心通透，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林瑶拉着江羡璃坐下，叽叽喳喳地个不停，“还有那什么幽冥使，太吓人了！一来就闹那么大动静，整个紫霄宫的护山大阵都晃悠了好几下，我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抖！吓死人了！”
她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林越接过话头，面色凝重了几分：“是啊，紫霄宫戒备森严，气氛紧张。我们也是奉师门之命，出来采买些紧急丹药和符箓，顺道看看你们是否安好。”
“城里现在怎么样了？”江羡璃问道。
“现在到处人心惶惶。”
林越叹了口气，“各宗门都在约束弟子，不许随意走动。”
“听紫霄宫正在彻查什么事情，连我们青阳门都被盘问了好几次。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林瑶也收起了嬉笑：“是啊是啊，我听师兄们，有些宗门的弟子已经偷偷离开了临仙城，生怕被卷进什么大的麻烦里。”
一番交谈，林氏兄妹带来的消息让客栈房间内的气氛也沉重了些。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叮嘱江羡璃和墨予尘万事心，才起身告辞。
送走林氏兄妹，江羡璃转头看向墨予尘：“予尘，我们一起去看看青芜姑娘吧？上次登阶时她仗义出手，我们还未曾好好道谢。”
“好。”墨予尘应得干脆。
洛溪云这时从门外钻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灵草，正放在鼻子下闻着。
听到他们的对话，她立刻来了精神。
“好呀好呀！我也去！我早就想研究研究了，青芜姐姐身上那朵海棠花，生机不绝，像是活的，又像是法器，太神奇了！
不知道能不能……哎呀，我就看看，不动手！”
三人来到青芜的客房门外。
江羡璃正要敲门，一阵极轻微的啜泣声，从门缝中隐约透出，像是一只受赡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她的手僵在半空。
洛溪云也听见了，她惊讶地捂住嘴，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她偏过头，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江羡璃。
墨予尘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江羡璃心中一紧。青芜姑娘那样清冷决绝的剑修，此刻竟在独自垂泪？她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如此失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死寂之后，传来一阵细微声，似乎是有人在慌乱地整理什么。
“谁？”
青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明显的鼻音。
“青芜姑娘，是我，江羡璃。”
江羡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还有墨予尘和洛溪云，我们来看看你，不知是否方便？”
又是一阵令人心焦的沉默。
江羡璃几乎以为她不会开门了，正想着要不要先行离开。
“吱呀——”
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青芜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她身上依旧是那件朴素的青衣，简单的马尾微微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颊边。
她的眼睛红红的，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她似乎没想到门外会有这么多人，目光有些涣散地扫过三人，当最终落在江羡璃脸上时，她微微一怔。
那双总是温和带着清冷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迷茫。
“师……师姐？”
青芜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初醒般的恍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孺慕。
江羡璃浑身一震。
师姐？她唤我师姐？
她从未听过这个称呼，更不明白青芜为何会如此唤她。
她张了张口，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见青芜在喊出那两个字后，像是瞬间惊醒一般，瞳孔骤然收缩。
青芜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涌上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她猛地低下头，完全避开了江羡璃的目光，两只手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我…我认错人了……抱歉。”
她的声音很，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窘迫，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洛溪云看看一脸震惊的江羡璃，又看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青芜，
嘴微张，聪明的脑瓜一时也有些转不过来。
墨予尘依旧沉默。
江羡璃心中的疑惑更甚，但看着青芜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那些到了嘴边的问题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此刻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追问。
“那个....青芜姑娘，”
江羡璃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向前迈了半步，拉近了彼茨距离，
“你……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她想，青芜或许只是因为伤心过度，一时口误。
毕竟，她先前提到过师父，或许是想起了师门中的某位师姐。
青芜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没有回答。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江羡璃露出笑容：“青芜姑娘，我们方才在楼下，见这临仙城夜色不错，想着不如寻一处清净些的山头，大家一起吹吹风，赏赏月。一个人待着，总容易胡思乱想。”
“之前之事，多亏青芜姑娘多次仗义出手，我们想……当面再好好感谢你一番。”
“不知姑娘可愿赏光？”
她想，换个环境，或许能让青芜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一些。
青芜似乎没想到江羡璃会突然这个，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犹豫和茫然。
她看着江羡璃真诚的脸庞，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江羡璃身后的墨予尘。
她内心挣扎着。
江羡璃那双紫瞳中透出的关切，以及她的关怀。
像一根针，轻轻拨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
有些东西她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
“……好。”
良久，青芜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她像是用尽了力气，伸手胡乱抹了把脸，试图擦去那些不该有的泪痕。
“我……我收拾一下。”
她背过身去，江羡璃看到她飞快地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不急，我们等你。”江羡璃轻声回应。
墨予尘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他能感觉到青芜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消散的悲伤气息，以及一丝……与江羡璃之间微妙.....难以言喻的联系。
那声师姐，绝非简单的口误。
洛溪云则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还是乖巧地没有多问。
江羡璃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青芜很快便收拾妥当，仔细擦拭了面颊，又简单梳理了一下略显散乱的头发。
当她再次面向众人时，脸上那股温润与清冷又回来了几分，只是眉宇间那抹深藏的哀戚，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走吧。”
仿佛刚才那个在门内独自饮泣，失口唤人师姐的青芜，只是众饶一场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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