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深处的温泉眼藏在两片峭壁之间，常年雾气缭绕。阿沅抱着陶盆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崔衍身后，裙角早已被晨露打湿。
\"再往前。\"崔衍用横刀劈开挡路的藤蔓，突然驻足，\"到了。\"
眼前豁然开朗——一泓碧水嵌在青石间，水面浮着珍珠般的气泡。更奇妙的是，周围三丈内草木葱茏，岩缝里甚至开着几朵不合时令的野山茶。
阿沅蹲下来试水温，指尖刚触到水面就缩了回来：\"烫！\"
\"正好。\"崔衍用刀鞘搅了搅水，\"孙真人鬼椒喜热。\"
阿沅心地从怀中掏出锦帕，展开是几粒黝黑发亮的鬼椒籽。她按孙思邈交代的，先在温泉旁刨出三个浅坑，每个坑底垫上老道给的\"药土\"——其实是混了陨铁粉的火山灰。
\"会不会太冒险？\"她捏着椒籽犹豫，\"万一长出来的辣椒把整座山烧着了...\"
崔衍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把种子按进土里：\"试试才知道。\" 阿沅赶紧去捧水浇灌。水珠落在土坑的刹那，竟发出\"嗤\"的轻响，腾起几缕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当夜，阿沅辗转难眠。
她蹑手蹑脚溜出忘忧居，提着灯笼摸回温泉。月光下的景象让她差点惊叫出声——三个土坑上方悬浮着幽蓝光点，像夏夜的萤火，却排列成北斗形状。
蹲近细看，每粒椒种都裂开了缝，嫩芽不是常见的青白色，而是妖异的紫红色，表面还有细密的金属光泽。
\"果然......\"
身后突然传来孙思邈的声音，吓得阿沅跌坐在地。老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白须上结着夜露，正用藤杖轻触那些光点：\"陨铁遇热则活，这些芽能吸收地脉精气。\"
此后半月，阿沅每借采药之名来照料椒苗。
第三日，她发现周围灌木有被啃噬的痕迹；第五日，温泉边出现狼爪印；第七日，她亲眼看见一头蓝眼狐狸想靠近椒苗，却被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后腿。
\"崔衍！快看！\"
这日她拉着校尉来看，三株幼苗已长到半尺高。叶片不是常见的椭圆形，而是狰狞的锯齿状，叶脉里流淌着肉眼可见的金红色汁液。
崔衍突然拔刀斩向阿沅身后——一条碧绿蛇被钉在岩石上，蛇信离她脚踝只有寸许。
\"以后别单独来。\"他收刀入鞘，\"叫我或者你苏姐姐陪你一起。\"阿沅使劲点点头。
端午前夕，第一簇鬼椒花开了。
花朵形似铃铛，却是骇饶漆黑色，花蕊里不断渗出粘稠的金红蜜露。孙思邈用玉簪取了些蜜化验，半晌抬头：\"一滴可抵十斤茱萸。\"
阿沅正想摘朵花带给苏晚看，突然被老道喝止：\"别碰！\"
只见孙思邈的玉簪尖端已经腐蚀发黑，而沾到蜜露的岩石表面，正\"滋滋\"冒着青烟。
\"等结果。\"老道眯眼望着狰狞的植株，\"这辣椒恐怕会咬人。\"
阿沅蹲在鬼椒植株前，目瞪口呆地看着第一颗果实——它不像普通辣椒那样下垂，而是昂首挺立如毒蛇吐信。果皮呈现出妖异的金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金属质感纹路，顶端还缀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蜜露，在朝阳下折射出血钻般的光芒。
\"别呼吸！\"
孙思邈的藤杖突然横在她面前。老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脸上蒙着浸过药液的细麻布。他心翼翼用玉碗接住那滴蜜露，液体接触碗底的瞬间，竟蚀出个针尖大的孔洞。
\"比老夫预想的还毒。\"藤杖轻点地面，三株鬼椒突然无风自动，锯齿状的叶片\"唰\"地合拢，像某种野兽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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