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英哈哈笑，“海洋的名字是他爹给起的，我哪会起名字啊！”
“不管谁取的，都是好名字！”
“那，阿姨，你家三样的名字是谁取的？”王海洋忽然开口，那种少年特有的公鸭嗓，让齐霁都怀疑自己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三样立刻恼羞，怒视带着坏笑的王海洋。
齐霁笑，“大样二样三样，都是他们奶奶取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儿，我看重名率很低就没给他们改。丁庚文他们哥仨的大名都是他爷爷取的，庚字是按家谱排下来的。”
三样马上问王海洋，“你这辈儿是海字辈，还是，你家没家谱随便叫的啊？”
这次轮到王海洋怒视了，齐霁和张桂英都低头继续敲海蛎子。
三样蹲在齐霁跟前，“娘，赶海比种地容易呢，我和爹夏费那么大力气种的菜园子，才收那么点儿东西，这才一个多时，就这么多了！这海洋的东西就是多啊！”
“丁三样！你别没完啊！”王海洋指着三样的鼻子，撸胳膊挽袖子地作势要打人。
“你个妈宝男，跟个瘦鸡似的，就老实点儿吧，真不稀搭理你，我都害怕我两拳下去你就没气儿啊！”三样得不假，这几年三样的个头长得很快，已经跟丁济群一般高了，往那儿一站，他能把胎里不足的王海洋装进去。
齐霁一梗，自己无意中跟丁济群过王海洋如果照这样下去容易成妈宝男，谁知道三样竟然听到了，她呵斥三样，“丁庚文！”
三样蔑视地翻了王海洋一眼，“看我娘和你娘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哎呀起风了，浪越来越大，咱们回家吧！”张桂英。
“走吧，这也捡了不少了。”
也许是被三样取笑为瘦鸡，王海洋坚持要背最重的那袋子羊栖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走在最前头，坚决不同意张桂英接手。
三样默不作声，左手挎着一篮子羊栖菜，右手拎着半桶的海蛎子，轻轻松松跟在后面，用他的脚步声催促着王海洋。
“三样，你慢点走，娘跟不上。”齐霁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先把这些送回去，再回来接你们，你和张阿姨慢慢走，累了就坐路边等我。”三样加快脚步超过王海洋，对他，“你也是。”
王海洋顿时被激怒，嗷嗷叫着往前跑。
三样轻哼一声，也跑起来，几步就甩下了王海洋。
“你这孩子！”齐霁冲三样的背影吼道，又对张桂英，“嫂子别介意，回去我教训他！”
“没啥没啥，岛上的孩子哪个不比海洋结实，是我不好，没给他个好身体。”
“唉，嫂子啊，你明明是个爱爱笑的人，怎么老这样的话，你给了他生命，已经是最大的恩情，你还给了他一个聪明的脑瓜，海洋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看人很准的！”对，你儿子后来考上了北大，还留学了，又当了教授，还娶了江司令员的女儿。
张桂英马上一脸的笑，“我看你就是个能人，你都是农村出来的，你咋就那么有能耐，学啥成啥，会找男人，还会生！”
“哈哈哈！”
张桂英看一眼齐霁桶里的海货，“哟，你还捡着海参了，还有鲍鱼海螺？我看沙滩那边人挺多，都是渔村那些人，好像在挖海肠海耗子啥的，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好抓。”
“我在一个大礁石后面捡的，给你两个吧！”完齐霁就抓了两个鲍鱼丢到张桂英桶里。
“哎呀不要不要！”
“要吧要吧，都是捡的。”齐霁看看张桂英的桶，“你动作可真快，我的才半桶，你的都快满了，来咱俩换着拎！”
“不用不用不用！我慢慢走，多歇几气就行了。”张桂英一只手支应着不许齐霁靠近，转而她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秀娥你，我咋就那么乐意赶海呢！”
“俺也乐意赶海！”江德华在身后冷不丁话。
“德华，你吓我一跳！”
“那你跳啊，你俩就知道话，也没个人搭理俺！”江德华翻了个白眼。
齐霁和张桂英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笑！就知道笑，秀娥嫂子一回岛上，桂英嫂子就不爱搭理俺了，哼！”
张桂英忽然哈哈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你不知道我第一回赶海，可出了大洋相了，一个浪打过来，把我鞋打湿了，浪刚退下去，我就一下子迷糊了，一头栽那儿身上全都沙子！哈哈哈哈！”
齐霁和江德华也跟着笑。
到了缓坡，江德华很快就到家了，齐霁和张桂英走走歇歇，反正是礼拜也不着急。
“嫂子，我看你嘴唇颜色挺深的，如果去青岛或者济南的话，就顺便检查一下吧。”齐霁很随意地。
张桂英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打身子骨就不好，有那老太太，像我这样的不能生孩子，不能干重活儿。可我咋能让海洋他爹没后呢，我心想就生一个吧，还真让我生了个儿子，老爷对我挺好的。现在岛上装了自来水，也不用去挑水了，真挺好的！”
“海洋很聪明，你这一个，就顶了我们好几个呢！”
“唉，这孩子不听话，在岛上不合群，还总跟江家几个孩子打架，人家是一窝的，他也打不过啊，我就不让他去玩儿，可家里就他一个，他又没意思，唉，都是我这身体。”
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三样骑着自行车从坡上放了下来，看着很是惊险，张桂英紧张得哎哟哎哟直喊。
自行车在快到她们跟前时，一阵刹车声，三样的长腿支到地上，车子停住了。
调转车头，三样先把张桂英手里的桶挂到车把左边，又示意齐霁把篮子挂到车把右边，“娘，那个桶你自己拎吧！”完推着自行车就朝坡上走，不一会儿王海洋也下来了，非要夺过车把上张桂英的桶，两人撕吧半，眼看自行车就要倒下。
齐霁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自行车，“你俩上路边撕吧去，洒了我一早上的劳动成果，我跟他拼命！”
俩子斗鸡一样的瞪了半，也不知道了啥，最后也没打架，追上了齐霁和张桂英，三样抢过车把，两人合力推着自行车上了缓坡。
这边张桂英两手空了，有些不好意思，非要跟齐霁一起抬着她手里的桶。
齐霁看出她如果手里没有活儿，就仿佛犯了错，只得同意，俩人一人拎着一边的桶梁，慢慢地走，像两个学一年级的伙伴。
“嫂子，气越来越凉，以后有大潮赶到白去吧！”
“唉，我就乐意去赶海。”
她怕是太寂寞了吧，包括王海洋都是。
“赶海可以明年去，你现在把秋菜都整理一下，腌点咸菜，做做棉袄棉裤，等你弄完，再腌点咸鲅鱼，冬在家听听广播晒晒太阳，日子多好啊！”
“行，等我做好了都送你一些，你上班忙，没有时间弄这些个！”
“中，我吃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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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丁家都是两顿饭。
齐霁回到家也才九点，她洗手做饭。
三样已经在院子里把海螺砸开了，嘴里嘟囔着，“娘的，下回我在海边就砸开，省得那么沉。”
隔壁胡秀琴又在院墙露个头，“王大夫去赶海了呀？”
齐霁在揉海蛎子里的碎片，闻声端着盆子出来，“是啊，跟张嫂子去的。”
“哎哟哟，你看你，都晒黑了！再去一次就成渔妇了！”
“没事儿，我本来就是农妇，变成渔妇也正常！”齐霁端着盆又回屋了。“三样快点，别磨蹭！”
“济群啊，你来生火！你生的火最旺！”
“老子洗的衣服最干净，种的菜最好吃，生的火也最旺，娘的！老子娶的媳妇最会哄人！”丁济群骂骂咧咧蹲到灶边生火。
齐霁笑嘻嘻接过三样砸好的海螺，接着清洗掉碎壳，这道程序，必须要足够仔细，否则咯到牙，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了胃口。
锅里熬上玉米面粥，齐霁用刀慢慢将海螺片成薄片。
海蛎子简单清洗后打入三个鸡蛋，加点盐搅匀。
三样饿了，从柜子里取出一块桃酥，给爹娘一人分了一口，都垫垫肚子。
又去水龙头下，清洗挑拣羊栖菜。
九点半，三口人就吃上了早饭。
一盘金灿灿的海蛎煎，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一盘葱油螺片，鲜甜脆口，还有一盘裹了鸡蛋液后用煎海蛎子剩下的油煎的馒头片，一人面前还有一碗热乎乎的加了少许花生的玉米面粥。
丁济群大声感慨，“娘的，这才是过日子呢！”
三样抗议，“爹，我也给你做饭了，还学会了包包子！”
“你做的没你娘做的好吃。”
“哼！我没娘那么舍得放油！”
齐霁坐下来，“吃吧吃吧！别夸了，再夸我也没时间给你们做。对了听供给船下午能到，三样明拿钱去多买几包核桃酥，再买几块肥皂，家里的酱油醋也见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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