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子枯坐案前,指节因用力攥着那枚断裂的玉佩而泛白。案上摊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半片焦黑的纸烬——那是他安插在付家二十年的死士最后传回的消息,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窗外秋雨淅沥,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倒像是付家此刻正在清点战利品的算盘声。他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刺破了书房的死寂,血丝瞬间爬满眼底:\"好个付老鬼!\"
喉头一阵腥甜涌上,他死死按住胸口才没呕出血来。三个月前在秦岭设伏时,付家那批看似仓皇逃窜的商队,原来竟是引蛇出洞的诱饵;半月前炸毁的粮仓,里面早就是堆塞满稻草的空壳子;就连他视若心腹的二弟子,此刻恐怕已捧着他的密图跪在付家宗祠前领赏了——那枚断裂的双鱼佩,正是他亲手赐给弟子的信物。
\"二十年...\"丹青子突然低低笑出声,笑声嘶哑得如同破锣,\"我竟养了群中山狼!\"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信纸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梅,将\"七月初七,恭候君入瓮\"那行字浸得模糊不清。檐角铁马在风雨中呜咽,像是在为他这场精心谋划却满盘皆输的棋局,奏响了送葬的哀歌。
炼丹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丹玄子刚踏入房门,便见丹青子猛地将手中的紫砂药罐掼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药罐四分五裂,里头的凝露散了一地,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
\"付家!好一个付家!\"丹青子胸口剧烈起伏,玄色道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本就清癯的面容此刻血色尽褪,唯有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丹凤眼此刻却像是淬了冰,死死盯着墙上悬挂的丹经,目光却毫无焦点。
丹玄子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师弟!\"
话音未落,丹青子猛地甩开他的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急忙侧头捂住嘴,指缝间已渗出暗红血迹。\"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额前的青丝垂落,遮住了那双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为了独占云芝矿脉,竟用这等阴毒手段......\"丹青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拿三百药农的性命炼煞......付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丹玄子看着师弟胸口不断起伏的道袍,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只觉脉象紊乱如沸水煮汤,不由得面色凝重:\"师弟,付家手段固然卑劣,可你此刻动了真怒,当心岔了内息!\"他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缓缓渡入丹青子体内,却被一股狂暴的气劲震得指尖发麻。
丹青子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更甚,嘴角那抹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师兄!我怎能不怒!那云芝本是救治山下时疫的圣药......\"话未完,又是一阵剧咳,这次呕出的血沫溅落在光洁的青砖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残阳如血,武宗大军的黑压压兵甲终于消失在际线,空气中还残留着兵戈交击后的铁锈味。佟欣松扶着身旁的盘龙柱,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鬓角霜白的发丝被夜风吹得颤动。她望着空荡荡的校场,喉间涌上的腥甜被强行咽下,枯瘦的手指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剑柄,指节泛白的痕迹久久未褪。
\"祖母!\"几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围拢过来,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佟欣松摆了摆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乌木匣子,里面整齐码放着丹药与功法玉简。她从中捻起一枚琥珀色的聚气丹,递到长孙佟岩面前:\"你资质最佳,这枚丹药助你突破炼气三层。\"
少年双手接过丹药,指腹触到微凉的丹瓶时微微颤抖。石案上很快摆满了各式资源,泛着灵光的凝元珠、泛黄的古卷《烈火功》、还有浸在玉液中的千年雪莲。最的孙女佟瑶盯着那朵雪莲,鼻尖微动,却不敢伸手。
\"都拿去吧。\"佟欣松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武宗虽退,我们佟家仍需自保。\"她将一本线装功法拍在石案上,封面上\"金刚不坏体\"五个大字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三日后开始集训,谁若是敢懈怠——\"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孩子们,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莫忘了今日城墙上的血腥味。\"
最后一缕日光隐入西山时,少年们抱着分到的资源散去,石案上只余下几粒散落的丹砂。佟欣松望着他们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缓缓将掌心的血渍擦在褪色的袍角,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夜色如墨,佟欣站在山门前,一身玄色劲装衬得她面容愈发清冷。她抬手将一枚传讯玉符捏碎,沉声对身后的修士们道:“武宗虽退,难保不会反扑。你们即刻分守东南西北四峰,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遇敌即刻示警。”
众修士齐声应是,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佟欣望着他们化作道道遁光消失在际,才转身走向内堂。
静室内,付与付霸正对着沙盘议事。见佟欣进来,付抬眸问道:“安排妥当了?”
“是,”佟欣颔首,“已命执法堂弟子结阵巡查,若有异动,半个时辰内便能传回消息。”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还有一事,付霸珉师兄已在禁地闭关,三日之内,便可冲击元婴境。”
付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狼毫笔“啪”地掉在沙盘上,划出一道深痕。付霸也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瞳孔里泛起精光:“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佟欣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师兄闭关前托我转交的,他此次有八成把握。”
付接过玉简,指尖微微颤抖。付家已有百年无人能晋入元婴,若付霸珉成功,宗门实力必将大增。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禁地周围百里划为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佟欣,你亲自带人护法,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佟欣躬身领命,转身时,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夜色中,巡逻修士的身影在山峦间穿梭,而禁地深处,一道强横的气息正悄然凝聚,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蜕变。
还没亮透,付霸川的案头已经堆起半人高的卷宗。临时征用的民房漏着风,油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株被狂风压弯的枯树。
“大人,西坊粮仓的清点册子。”文书抱着账簿进来时,怀里的纸页簌簌作响,混着外面传来的咳嗽声和哭喊声。付霸川接过册子,指腹按在“烧毁七仓”的朱批上,墨迹几乎要被他攥进肉里。昨夜刚统计完军械损耗,今日又要核校民房倒塌的数目,手指在算盘上拨得飞快,算珠碰撞声里,总夹着窗外孤儿寡母的哀告。
“城东张屠户家的抚恤银……”
“军属李氏的口粮还没领……”
“南城门楼的修缮石料……”
问题像雪片似的砸过来,他刚在阵亡士兵名册上画完最后一个圈,就见一个瘸腿的老兵踉跄着撞开门,粗布袄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大人!伤兵营的草药见底了!”付霸川猛地站起身,椅腿在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案头的茶盏晃了晃,半盏冷茶泼在“抚恤发放细则”的字上,晕开一片墨渍,像朵绽在纸上的黑花。
太阳爬到头顶时,他才啃了口硬邦邦的麦饼。嚼着嚼着,忽然听见隔壁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是粮册上那个没了丈夫的妇人,抱着孩子跪在雪地里不肯起来。付霸川放下麦饼,喉结滚了滚,将剩下的半块饼塞进老兵手里,转身抓起披风:“带我去看看。”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他拢了拢衣襟,脚步却没停,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身后的民房檐角,几缕炊烟在寒风里挣扎着,刚冒头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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