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的通讯器在掌心烫出一片红，他对着麦克风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各部门注意，一级战备不是演习！能源舱关闭冗余管道，武器组三分钟内完成充能，医疗舱准备接收伤员——”到“伤员”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全息屏上探测器07号支离破碎的残骸。
会议室的空气里漂浮着焦糊味，是王教授那支被戳穿的钢笔漏出的墨水。
张博士推了推眼镜，金属镜框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将军，我建议立刻启动防御系统升级。暗影族能无声无息摧毁探测器，明他们的攻击模式可能针对我们的能源节点。”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这是他当年在南极科考站养成的习惯——当年冰盖下的未知生物袭击考察队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保持冷静。
“同意。”李将军的拇指在通讯器上点零，“张老，你带工程组去主控制舱，半时内给我防御参数。”
王丽的发梢被空调吹得翘起，她突然按住耳麦，指甲在终端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林博士、艾丽娅，将军让你们去生物实验室。”她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像裂开的蛛网，“最后一段探测器数据传到你们终端了，07号在被摧毁前0.3秒传回了一组异常波谱。”
林峰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看向艾丽娅，她耳后的淡青擦痕还在微微发亮，像颗被激活的星子。
离星饶光纹从银白转为暗紫，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之前在“星际流浪者”号时，她的光纹是恐惧的银白；在基因实验室成功融合硅基片段时，是希望的淡金；此刻暗紫里翻涌着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像暴雨前压城的云。
“走。”艾丽娅的声音比平时轻，她经过会议桌时，袖口扫过王教授的笔记本，那页被戳破的纸轻轻飘落，刚好盖住全息屏上的晶网碎片。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闭合时，林峰听见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武器组的士兵跑向发射舱。
应急灯的红光透过磨砂玻璃，在实验台上投下血一样的影子。
艾丽娅的光纹突然亮了一瞬，她的指尖按在终赌接收键上：“数据解析郑”
林峰的呼吸变得短促。
他想起三前在“星际流浪者”号观察窗看到的黑暗，那些漂浮的晶网像有生命的神经，当时他以为是宇宙尘埃，现在想来，或许是暗影族的监测网络。
终端发出“滴”的一声，数据流如星河般倾泻在两人之间。
“看这里。”艾丽娅的光纹转为幽蓝，这是她专注时的颜色，“能量波动频率在1420兆赫附近震荡，但振幅曲线……”她调出离星母星毁灭前的引力数据，两条曲线在全息屏上缠绕，“和母星塌陷时的异常波谱有87%的重合度。”
林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桌上的基因图谱比对板，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明暗影族的科技可能同时影响引力场和生物基因？之前我们融合硅基片段时，实验体的端粒延长速度突然加快……”他的声音顿住，突然想起上周三的实验记录——那只接受过硅基融合的白鼠，原本预计存活24个月，现在已经活了28个月，而且最近三，它的毛发里开始析出细的晶点。
“林峰。”艾丽娅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她的皮肤比人类凉，带着硅基生命特有的清冽，“离星有句古语：当星轨开始扭曲，最先坠落的是自认为安全的行星。”她耳后的擦痕亮得更明显了，“这个擦痕，是在母星塌陷前，我穿过晶网废墟时划的。当时以为只是普通擦伤，但现在……”她调出自己的基因检测报告，淡青色的擦痕处，dNA链上多出一段螺旋状的未知序列，“和探测器传回的波谱频率完全一致。”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
林峰的终动出王丽的通讯窗口，她的脸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扭曲：“林博士，所有探测器都失联了！它们的最后坐标……”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个扩散的圆，“正在以我们为中心，形成包围网。”
“防御系统升级完成了吗？”林峰对着通讯器喊。
“张博士还需要十分钟！”王丽的声音被电流声割裂，“另外——”她突然倒抽一口气，“你们看舷窗！”
林峰转身。
实验室的观察窗正对着太空。
原本漆黑的宇宙里，浮起一片阴影。
那阴影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像一块被揉皱的幕布，边缘泛着冷冽的银芒。
随着它的靠近，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出现乱码。
艾丽娅的光纹突然暴涨成刺目的亮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是离星人极度恐惧时的生理反应。
“那是……”她的喉咙发出类似玻璃摩擦的声音，这是离星语的本能反应，“暗影族的母舰。”
林峰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看见阴影中浮现出无数菱形晶体，排列成类似离星母星城市的轮廓，那些晶体表面流转着和探测器被摧毁时一样的灰白光芒。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阴影中心有个巨大的凹陷，像一只睁开的眼睛，而瞳孔的位置，正对着他们所在的飞船。
通讯器里传来李将军的声音，带着过载的电流杂音：“所有人员注意——”
“警报！检测到高能粒子束充能！”实验室的AI突然发出机械音，红色警告在花板上旋转，“预计30秒后击中飞船核心区！”
艾丽娅猛地拽住林峰的手腕，她的光纹开始快速闪烁，这是离星人传递紧急信息的方式：危险，快逃。
林峰的大脑在轰鸣，他想起李将军常的“最坏的打算”，想起基因实验室里那只开始结晶的白鼠，想起艾丽娅耳后正在发亮的未知基因序粒
此刻所有线索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张网，而网的那端，暗影族的母舰正张开它的“眼睛”。
“去紧急避难舱！”林峰抓起终端塞进实验服内袋，那里还装着他和艾丽娅共同完成的硅基融合基因图谱，“带上你的生物识别模块，可能用得上！”
艾丽娅点头，她的光纹转为坚定的金红——这是离星人准备战斗的颜色。
两人冲向实验室大门时，林峰听见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像是有巨手在揉捏金属。
走廊里的应急灯全部熄灭，只有艾丽娅的光纹和林峰终赌冷光，在黑暗中划出两道颤抖的轨迹。
“李将军！”林峰对着通讯器喊，“母舰目标是核心区，建议启动自毁程序拖延时间——”
“不用建议。”李将军的声音沉稳得反常，“我已经下令了。所有人员必须在20秒内进入避难舱，重复，20秒——”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林峰感觉耳膜在震动。
他看见前方避难舱的红色标志在闪烁，门已经打开，张博士正站在门口挥手，他的白大褂被气流掀起，露出里面的防弹衣。
艾丽娅的光纹突然暗了一瞬，她猛地将林峰推向张博士，自己转身看向走廊尽头——那里，灰白晶网正从通风管道里涌出，像有生命的蛇。
“快！”张博士的声音带着命令式的严厉，他抓住林峰的肩膀往舱里推，“艾丽娅，进来！”
艾丽娅没有动。
她耳后的擦痕此刻亮如星辰，那些晶网在离她半米处停下，像是被某种力量阻挡。
她转头看向林峰，光纹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决绝：“我可能……早就被标记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母星塌陷前，我在晶网里捡到的那块碎片，原来不是普通的矿物。”
林峰的喉咙像被堵住了。
他想冲回去，但张博士的手像铁钳般扣住他的胳膊。
避难舱的门开始闭合，艾丽娅的光纹在门缝中越来越，最后只剩一点金红的光斑，和那些灰白晶网纠缠在一起。
船体突然剧烈震动，林峰被甩在舱壁上。
张博士扑过来护住他，通讯器里传来王丽的尖叫：“粒子束击中能源舱！动力系统瘫痪——”
警报声、金属扭曲声、人们的喊叫声在耳边炸响。
林峰透过避难舱的观察窗，看见暗影族母舰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白光，那光所过之处，飞船的外壳像蜡一样融化。
而在那道光里，艾丽娅的光纹突然爆发成刺目的亮白，与灰白晶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像是在对抗，又像是在……融合。
“准备启动紧急避难程序。”张博士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调出避难舱的逃生路线，“李将军，只要撑过撞击波，我们就有机会——”
林峰盯着观察窗外。
艾丽娅的光纹正在消失，那些灰白晶网却越来越亮。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终端，那里存着他们的研究成果，存着地球和离星合作的希望，也存着他和艾丽娅共同度过的三百个日夜。
船体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林峰闭上眼，听见张博士在喊什么，听见避难舱的引擎启动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而在所有声音之下，有个细微的、类似水晶振动的频率，正透过船体传入他的耳膜——那是艾丽娅耳后擦痕的频率，是探测器传回的异常波谱，是暗影族母舰的“眼睛”里，藏着的、关于两个文明命阅秘密。
当黑暗笼罩一切前的最后一刻，林峰突然明白：他们以为在对抗未知的威胁，却不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命阅交织。
而此刻，艾丽娅的光纹，正在那团灰白中，画出新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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