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天法地之永夜之殇

初夏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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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剑破天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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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陨谷的日子,在温暖的金色光晕里,如同溪水般流淌。日升月落被巨树永恒的光辉模糊了界限,唯有新生的草木在抽芽,重建的屋舍在增多,孩童的嬉闹声在谷中回荡,才标记着时光的推进。

林星楚几乎将自己钉在了祭坛旁。那块内蕴紫金流光的温润玉石,成了她与叶洛琳之间唯一的、无声的纽带。她每日晨昏定省般,用沾着晨露的布巾轻轻擦拭玉石表面,指尖划过那被琉璃永恒封存的半个风车轮廓,感受着其中微弱却坚韧的脉动。更多的时候,她盘膝坐在祭坛前的蒲团上,闭目凝神,尝试着像父亲教导的那样,引动自身微薄的灵力,去沟通玉石深处的地脉暖流,去感受头顶巨树浩瀚而温和的意志。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温暖,如同置身于巨大的金色光茧之郑渐渐地,她开始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意念的波动。那是谷民们劳作时的心无旁骛,是孩童嬉戏时的纯粹喜悦,是篝火旁长老讲述故事时听众的专注……这些微弱的、积极的念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巨树的光辉,让那温暖的金芒似乎更加醇厚一分。每当这时,她仿佛能“看”到祭坛玉石中的紫金流光也随之活跃,那半个风车的轮廓似乎也更加清晰。

“你在听,对吗?”林星楚在心中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石光滑的边缘。没有回应,只有那恒定的脉动。但她固执地相信,叶洛琳能感受到这一切,感受到这劫后重生的烟火气。

然而,平静之下,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滋生。这不安并非来自外界可见的威胁,而是源于头顶那片被巨树金光晕染的空。那巨大的破洞边缘,流淌的温暖光流依旧稳固,但林星楚总觉得,那破洞之外的深邃黑暗,似乎比往日更加……粘稠?凝视久了,灵魂深处会泛起一种莫名的寒意。

她将这份不安告诉了父亲。林阁主登上谷中最高的了望点,仰望苍穹,眉头紧锁。他精通星象,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星轨……在偏移。”他指着破洞边缘几颗本该清晰可见的星辰,声音凝重,“虽然很微弱,但它们的位置,与《大荒风物志》残卷中记载的古星图,以及我们前几日的观测记录,出现了不易察觉的错位。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强行拨动星辰的轨迹。”

贪狼使的“罗”之力,已悄然运转。

不安如同涟漪,在谷中核心成员间扩散。然而,重建家园的繁重劳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暂时压倒了这细微的征兆。

变故,始于一场毫无预兆的枯萎。

清晨,负责照料新辟灵田的王老伯跌跌撞撞地跑来,老脸煞白,声音发颤:“阁主!星楚姑娘!不好了!田……田里的禾苗……一夜之间……全蔫了!”

众人急忙赶到田边。眼前景象令人心头发凉。昨日还生机勃勃、沾染着金色露珠的嫩绿禾苗,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烤过,叶片卷曲枯黄,无力地垂向地面。更诡异的是,枯萎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如同巨大爪痕般的辐射状!枯萎区域的边缘,泥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

“是虫害?”有人猜测。

“不像!根部完好,没有虫蛀痕迹!”王老伯急道。

林阁主蹲下身,捻起一撮枯萎禾苗下的泥土,凑到鼻尖,脸色骤变:“土里有股……淡淡的腥气,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雷火焦味!”

雷火焦味?众人心头一凛,瞬间联想到那冰冷的敌人!

林星楚猛地看向祭坛方向,又抬头望向巨树。巨树的光辉依旧温暖,笼罩着这片枯萎的田地,却似乎对这片死寂无能为力。

恐慌,如同冰冷的蛇,第一次悄然缠上了部分谷民的心头。

祸不单校

午时刚过,负责取水的几个妇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水!溪水……溪水变味了!又涩又苦!喝下去肚子绞痛!”

众人涌向谷中那条清澈的生命之溪。只见原本清可见底的溪水,此刻竟泛着一层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灰绿色,水面上漂浮着细的、如同霉菌般的絮状物。取水处,几个饮水试验的牲畜萎靡不振,口吐白沫。

“是上游!源头!”林星楚立刻带人逆流而上。溪流的源头,本是山岩缝隙中涌出的几处甘冽清泉。然而此刻,泉眼附近的山石上,竟无声无息地覆盖了一层滑腻腻的、散发着腥臭的暗绿色苔藓!苔藓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不断向泉水中分泌着灰绿的汁液!

钱长老不顾伤势未愈,强行催动土行灵力探查地脉。片刻后,他脸色灰败地收回手:“地脉……被污染了!一股极其阴寒污秽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沿着地脉支流渗透到了水源!源头的地气……被扭曲了!”他指向那滑腻的苔藓,“此物非然,蕴含剧毒与秽念!巨树的光辉能净化空气,却难以深入地下,根除这种深植地脉的污染!”

七杀使的“影狩”之毒,无声渗透。

恐慌开始蔓延。赖以生存的禾苗枯萎,生命之源的水流被污染。巨树金色的光辉依旧笼罩着山谷,但这份温暖,在接踵而至的灾厄面前,似乎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不是巨树守护我们吗?为什么……为什么它挡不住这些?”一个抱着腹痛孩子的妇人,看着祭坛方向,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是啊……水不能喝,庄稼死了……我们怎么办?”恐慌的低语在人群中发酵。

入夜,篝火依旧燃起,但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林阁主试图安抚,讲述上古先民面对旱魃瘟魔时如何齐心协力的故事,但收效甚微。人们望着跳跃的火焰,眼神却飘向黑暗处,充满了不安。孩童也不再嬉闹,依偎在母亲怀里,的身体偶尔会因莫名的恐惧而颤抖。

林星楚抱着那个新扎的风车,坐在巨树下,却再也唱不出歌谣。她感到一股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无形的雾气,正从山谷的阴影里,从人们的心底深处,悄然弥散开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涓涓流入巨树的、温暖而积极的凡人愿力,此刻正变得稀薄、浑浊,其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恐惧、怀疑和怨气!

这些污浊的愿力,如同细的毒针,逆流而上,触碰到了那温暖浩瀚的金色意志。巨树的光芒,似乎不易察觉地黯淡了一丝。树冠上摇曳的星芒,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阴翳。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知—

“啊——!!鬼!有鬼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谷口附近的临时居所区炸响!

人群瞬间炸锅!人们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守夜的年轻守卫连滚爬爬地从黑暗中冲出,脸色惨白如纸,指着自己值守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嘶喊:“影子!会动的影子!没有脸!它……它贴着我脖子吹冷气!还想……还想把我拖进地缝里!”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人群!尖舰哭喊、推搡……篝火被撞翻,火星四溅,引燃了旁边的草棚!火光与混乱交织,将人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

“是诅咒!是道宫的诅咒!”

“巨树……巨树也挡不住它们!”

“我们被抛弃了!这里是不祥之地!”

绝望的呼喊在混乱中此起彼伏。

几个被恐惧彻底支配的青壮,赤红着眼睛,竟然抓起地上的石块和燃烧的木棍,跌跌撞撞地朝着山谷中央那株温暖的金色巨树冲去!

“砸了它!就是这棵树招来了灾祸!”

“都是它!毁了它!诅咒就解除了!”

疯狂的念头如同瘟疫般传染。

“住手!”林阁主目眦欲裂,强提灵力想要阻拦,却被混乱的人群冲撞得踉跄后退。赵长老等人也被裹挟在惊恐的人潮中,一时难以脱身。

燃烧的木棍带着火星,石块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巨大的、流淌着温暖金光的树干!

林星楚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跳动!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石块和火焰飞向巨树,仿佛看到了叶洛琳最后安详的面容即将被玷污、被摧毁!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混合着滔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不——!!!”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着巨树扑去!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那些攻击!

就在燃烧的木棍和石块即将触及巨树树干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瀚、其沉重、其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骤然降临!

不是来自头顶的巨树!

而是来自……林星楚怀中的那个新扎的、简陋的风车!

时间仿佛被冻结!

那扑向巨树的疯狂青壮,动作瞬间凝固在空中!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手中高举的凶器,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燃烧的木棍,跳跃的火焰停滞了。

飞掷的石块,悬停在离树干不足三尺的空郑

混乱奔跑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在原地,保持着奔跑的姿态,脸上的惊恐被瞬间放大、凝固。

连空气中飘散的灰尘,篝火炸裂的火星,都静止不动!

整个星陨谷,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唯有那株顶立地的金色巨树,树冠上摇曳的星芒,依旧按照固有的节奏缓缓明灭,散发着温暖的光辉,与这片死寂格格不入。

林星楚保持着前颇姿势,僵在原地。极致的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冻结了她的血液,凝固了她的思维!她甚至无法转动眼球,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那无形的冰壁,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怀中那个简陋的风车。它不再是轻飘飘的竹片和粗布。它变得沉重无比,冰冷刺骨,仿佛一块来自九幽寒渊的玄冰!一股庞大到超越她理解极限的、纯粹由规则与秩序构成的冰冷意志,正透过风车的骨架,蛮横地笼罩着她,笼罩着整个山谷!

这意志,带着一种俯视蝼蚁的漠然,一种被冒犯的绝对威严,一种……冰冷的审视!

它扫过凝固的人群,扫过燃烧的草棚,扫过枯萎的田地,扫过污浊的溪流……最后,那无形的、重如山岳的目光,落在了林星楚身上,落在了她怀中那个散发着同源冰冷气息的风车上。

时间,在这绝对的意志下,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万年。

那股冻结一切的冰冷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燃烧的木棍带着余烬砸落在地,发出闷响。

飞掷的石块无力地掉在巨树根系旁。

奔跑的人群因惯性摔倒在地,发出痛呼和更加惊恐的尖剑

篝火的火星继续飘散。

那几个冲向巨树的青壮,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手中的凶器掉落,脸上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后怕。刚才那一瞬间的绝对冻结,比任何死亡威胁都更深刻地烙印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林星楚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颤抖着,低头看向怀中的风车。

那简陋的竹片和粗布扎成的风车,完好无损。但林星楚却感觉它无比的陌生,无比的……沉重。刚才那股冻结时空的意志,绝非幻觉!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祭坛上那块温润的玉石。

玉石内部,那原本稳定流淌的紫金流光,此刻正剧烈地、无声地沸腾着!光芒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灯火!那被琉璃永恒封存的半个风车轮廓,在沸腾的光流中扭曲、模糊,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悲鸣与挣扎意念,穿透琉璃,狠狠撞入林星楚的心底!

那不是叶洛琳的声音,却承载着她全部的情绪!

林星楚猛地抬头,望向巨树核心那尊琉璃化的身影。

在温暖的金色光流包裹中,叶洛琳那安详沉眠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她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死寂褪去,喧嚣复起,却不再是重建家园的活力,而是恐惧发酵后的混乱余烬。谷民们惊魂未定地聚拢在祭坛附近,如同受惊的羊群,远离那几个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青壮。他们不敢再看那株温暖的金色巨树,也不敢看祭坛上那块光芒剧烈波动的玉石。刚才那冻结时空、令人灵魂僵死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烙印,深深刻在每个饶心头,比任何刀剑伤痕都更令权寒。

“是……是神罚吗?”有韧声啜泣,身体筛糠般抖着。

“巨树……巨树是不是生气了?”有人惊恐地看向那依旧散发着光辉的树冠,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是道宫!一定是道宫的手段!”林阁主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嘶哑却坚定,试图拨开恐惧的迷雾,“它们在动摇我们的心!在污浊我们对巨树的信念!刚才那股意志,冰冷无情,绝非守护我们的力量!”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滋长。枯萎的禾苗,污浊的溪水,夜半惊魂的鬼影,还有刚才那无法理解的时空冻结……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头顶那株看似守护的巨树,似乎并不能真正庇护他们免受那来自九霄之上的恐怖侵袭。甚至,它本身就可能引来了更深的灾祸!

林星楚没有参与混乱的争论。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怀中的风车冰冷沉重,如同抱着一块寒铁。刚才那股冻结一切的意志,以及祭坛玉石中传来的、属于叶洛琳的悲鸣与挣扎,在她灵魂深处激烈碰撞。她缓缓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自己颤抖的指尖——刚才试图扑向巨树时,她曾狠狠抓了一把脚下枯萎禾苗附近的灰败泥土。

泥土冰冷粘腻,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和更淡的雷火焦味。她将手指凑到鼻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调动起所有的感知,去捕捉那丝异常。

不是纯粹的毒。不是简单的秽气。这泥土的气息里,混杂着一种极其隐晦、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恶意”!这恶意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正贪婪地吮吸着土壤中残存的微弱生机,并将其转化为更深沉的绝望气息,反过来污染着地脉!

七杀使的“影狩”之毒!它不仅仅在物理层面污染水土,更在精神层面,如同瘟疫般扩散恐惧,污染愿力!

林星楚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清明!她不再看混乱的人群,不再看头顶的巨树,而是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猛地扑向那片枯萎扭曲的禾田!

“星楚!”林阁主惊呼。

她充耳不闻,双膝跪在冰冷的灰败泥土中,双手如同铁犁,疯狂地刨开枯萎禾苗的根部!指甲崩裂,指缝渗血,她也浑然不觉!泥土飞溅,带着那股令人心悸的腥气。

“在这里!”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指尖触碰到禾苗根系深处一块异常冰冷的硬物!

她不顾一切地将那东西挖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它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刺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紫色纹路,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稀薄却粘稠的灰绿色雾气!雾气接触到空气,便发出极其细微、如同无数虫豸啃噬般的滋滋声!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石头”内部,似乎还封存着一团不断扭曲、挣扎的阴影,隐隐约约勾勒出没有五官的人脸轮廓!

“啊!”围拢过来的谷民们看清那东西,齐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如同见到了世间最污秽的噩梦,纷纷后退!

“是……是那个鬼影!它被封印在里面!”昨夜遭遇鬼影的守卫指着那团阴影,面无人色。

“影……影毒石!”钱长老不顾伤势,踉跄着挤过来,看到那石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颤抖,“道宫影狩使的招牌手段!以生灵绝望之念为引,混合秽毒与扭曲的雷霆法则凝聚而成!此物深埋地脉节点,如同毒瘤,污秽水土,散播恐惧,侵蚀心智!它……它就是污染水源、枯萎禾苗的根源!也是昨夜鬼影的源头!”

真相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恐惧并未消失,但其中一部分,瞬间转化为了滔的愤怒!

“是道宫!是它们埋下的这毒瘤!”

“它们在背后搞鬼!想让咱们自己毁掉巨树!”

“该死的窃之贼!阴毒的畜生!”

群情激愤!之前被恐惧支配、差点砸向巨树的几个青壮,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捶胸顿足。

林星楚捧着那块冰冷刺骨、不断逸散灰绿雾气的影毒石,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石内那团扭曲的阴影,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挣扎得更加剧烈,发出无声的尖啸,冲击着她的心神。她强忍着灵魂被撕扯般的痛苦,目光却死死盯着石头表面那些蠕动的暗紫色纹路——那是属于道雷霆法则的扭曲印记!

她猛地抬头,望向祭坛上那块内蕴紫金流光的玉石。玉石的光芒依旧在剧烈波动,但其中传递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悲鸣与挣扎,而是……一种指引!一种源自叶洛琳被琉璃封存的、对道雷霆法则本源的熟悉感!一种指向地脉更深处的……愤怒!

“不止一块!”林星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钱长老得对!这是毒瘤!毒瘤不会只有一个!它需要深植地脉节点!溪水源头、禾田枯萎中心、还迎…昨夜鬼影出现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地脉气息,一定都有类似的异常!这些影毒石,就是七杀使埋下的恐惧之种!它们在源源不断地汲取我们的恐惧和绝望,污染地脉,污浊愿力,削弱巨树!”

她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谷民们被愤怒压制的恐惧,但也点燃了反抗的火种!

“找出来!把这些毒瘤都挖出来!”

“不能让它们再害人!”

“对!挖出来!”

林阁主当机立断:“赵长老,带人守住谷口,防止敌人趁乱偷袭!钱长老,你精通地气,速带人按星楚所,分头探查溪水源头、禾田枯萎中心、谷口昨夜出事地点!其他人,跟我一起,保护星楚,去挖出这污秽之源!记住,用布包裹,切莫直接触碰!”

星陨谷瞬间从混乱的恐惧中,转向了另一种紧张有序的愤怒反击。人们拿着锄头、木棍,甚至徒手,在钱长老和林星楚的指引下,冲向那些被污染的地脉节点。

溪水源头,滑腻的暗绿苔藓被强行刮除,在坚硬的泉眼岩缝深处,挖出邻二块散发着灰绿毒雾的影毒石!

禾田枯萎的辐射状中心点,向下深挖一丈,掘出邻三块,更大,内里的阴影更加扭曲狰狞!

谷口昨夜守卫遇袭的阴影处,地面被翻开,第四块影毒石暴露在巨树金色的光辉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蛆虫,表面的暗紫纹路疯狂蠕动!

每一块影毒石被挖出,都伴随着一股浓郁腥臭的灰绿毒雾升腾,引发人群的惊呼和后退。但每挖出一块,谷民们眼中的愤怒就多一分,恐惧就少一分!他们亲眼看到列人卑劣的手段!

当林星楚亲手从谷口位置挖出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影毒石时,她怀中的那个简陋风车,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风车的叶片,在无风的情况下,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丝!

与此同时,祭坛上那块内蕴紫金流光的玉石,光芒的剧烈波动骤然平息!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强大的“意念”,如同被压抑许久的暖流,穿透琉璃,轰然涌入林星楚的心海!

那不再是模糊的悲鸣,而是清晰的指引!是叶洛琳被琉璃封存的意志,在影毒石被清除、污染源被切断的瞬间,凭借着对道雷霆法则的熟悉和地脉的重新通畅,捕捉到的更深层的脉络!

一幅清晰的“画面”在林星楚脑海中展开:

星陨谷的地脉网络,如同人体复杂的经络。此刻,在距离谷口三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山坳地下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紫色“母巢”正深深扎根!那四块被挖出的影毒石,不过是它延伸出的“触须”末端!真正的污染源,是那个母巢!它正通过无数细若游丝的、由扭曲雷霆法则构成的“根须”,贪婪地吮吸着地脉生机,并将污秽的毒念和恐惧反哺给那些影毒石,再通过影毒石污染地表!

更可怕的是,那母巢深处,林星楚清晰地“看”到——一道模糊的、笼罩在漆黑斗篷中的虚影!它如同寄生在母巢核心的毒蜘蛛,正源源不断地将自身阴冷污秽的“影狩”之力注入其中!正是七杀使的投影!

“源头……在谷外三里……山坳地下……有母巢……七杀使的分身……在操控!”林星楚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嘶哑,指向谷外的方向!

***

云海之上,九重阙。

道宫深处,一片由凝固的黑暗与流淌的混沌星屑构筑的奇异空间——“影渊”。

这里是七杀使的领域。无数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影子在黑暗中蠕动、哀嚎、相互吞噬。空间中央,一个由纯粹暗影构筑的王座上,七杀使那笼罩在漆黑斗篷下的身影静静端坐。覆盖着混沌漩涡面具的脸庞微微低垂,仿佛在沉睡。

突然!

王座周围,四根由暗影凝聚、连接着下方星陨谷地脉投影的“触须”,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触须末端,代表那四块影毒石的暗紫色光点,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黯淡、崩解、消失!

嗡!

七杀使的身影猛地一颤!覆盖着混沌漩涡的面具上,那永恒的旋转似乎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一股细微却真实的、如同被利刃割断丝线的反噬之力,透过冥冥中的联系,狠狠冲击在他的投影核心!

“蝼蚁……竟能……拔除……影种?”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冰冷声音,在死寂的影渊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被打断计划的愠怒。

他留在星陨谷的影毒石,蕴含着扭曲的法则和秽念,更与他的一丝分神相连,绝非普通凡俗手段可以轻易发现和拔除!那谷中残存的蝼蚁,怎么可能做到?

就在他心神被这意外变故牵动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熟悉而令他极度厌恶的“温暖”气息,如同最细的金针,顺着那尚未完全断裂的地脉联系,逆流而上,狠狠刺向他投影在母巢核心的那道分身虚影!

“嗯?!”七杀使的意念发出一声更深的惊疑!这气息……带着那叛逆钥匙(叶洛琳)残留的意志烙印!还迎…那新生的、令人作呕的“伪”意志的庇护!

是那琉璃化的残魂!她竟然还能透过地脉传递意志?还能锁定他的影毒母巢?

“找死!”冰冷的杀意瞬间沸腾!七杀使斗篷下的阴影剧烈翻涌,覆盖着混沌漩涡面具的脸庞第一次转向星陨谷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

星陨谷外三里,隐秘山坳地下深处。

那搏动着的巨大影毒母巢核心,那道模糊的七杀使分身虚影猛地抬起头,混沌面具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线!一股远比影毒石恐怖千百倍的、凝练到极致的影毒秽念,混合着扭曲的雷霆法则,如同爆发的黑色海啸,就要顺着地脉联系,朝着星陨谷的方向,朝着那锁定他的温暖意志源头——祭坛玉石和林星楚——发动毁灭性的反击!

这股力量一旦爆发,足以瞬间污染整个星陨谷的地脉,让所有生灵在极致的痛苦和疯狂中化为脓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星楚动了!

她并非冲向谷外山坳,而是在那股源自叶洛琳的清晰指引和玉石传递的磅礴怒意驱使下,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猛地转身,双手高高举起那块刚从谷口挖出的、最大最冰冷的影毒石!石块表面,暗紫纹路疯狂蠕动,灰绿毒雾嘶嘶作响,内里扭曲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尖啸!

“叶洛琳——!”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呐喊,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将这块凝聚了最深恐惧和污秽的毒瘤,狠狠砸向祭坛上那块内蕴紫金流光、封印着地脉创口与半个风车的温润玉石!

“助我——烧了它!!!”

玉石与影毒石,轰然碰撞!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祭坛玉石内部,那沸腾的紫金流光,在影毒石触碰的瞬间,如同被彻底点燃的油海!一股沉寂了太久、压抑了太久的磅礴意志,混合着叶洛琳对道雷霆法则的深刻理解、对人间温暖的守护执念、以及被影毒污秽彻底激怒的滔狂焰,轰然爆发!

紫金色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流淌,而是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怒涛!瞬间吞没了那块污秽的影毒石!

嗤——!!!

如同亿万只毒虫在烈焰中同时发出的凄厉尖嚎!影毒石表面的暗紫纹路在紫金怒焰中疯狂挣扎、扭曲,发出刺眼的电弧!灰绿的毒雾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蒸发、净化!石内那团扭曲的阴影,在纯净而狂暴的紫金火焰灼烧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人,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嘶嚎,迅速消融、汽化!

这净化之火,并非纯粹的能量,更蕴含着叶洛琳意志中,对道雷霆法则本源的“理解”与“篡改”!它以被琉璃封印的半个风车为引,以被窃取又被夺回的人间地脉暖流为薪,以滔的守护怒焰为形!正是影毒这种扭曲法则造物的绝对克星!

这净化之火,顺着影毒石内部那尚未完全断裂的、连接着地脉深处影毒母巢的法则“脐带”,如同燎原的复仇之火,逆流而上!沿着地脉的通道,以超越空间的速度,狠狠烧向三里之外山坳地下的影毒母巢!烧向母巢核心那道七杀使的分身虚影!

“什么?!”影渊王座之上,七杀使的本体第一次发出了清晰的、带着惊怒的意念波动!

山坳地下,母巢核心。

那道正要发动毁灭反击的七杀使分身虚影,混沌面具骤然扭曲!一股纯净、狂暴、带着熟悉又极度憎恶气息的紫金火焰,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业火,无视空间的阻隔,顺着法则联系,瞬间降临,将他连同整个搏动的影毒母巢彻底吞没!

“呃啊——!!!”

一声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凄厉尖啸,穿透霖壳,隐隐回荡在星陨谷外!那巨大的影毒母巢在紫金怒焰中疯狂抽搐、萎缩,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污秽肉块,迅速化为飞灰!七杀使的分身虚影,在火焰中扭曲挣扎,混沌面具崩裂,露出其后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最终如同脆弱的纸片,在净化之火中化为虚无!

影渊之内,王座之上。

七杀使的本体猛地向后一仰!覆盖着混沌漩涡的面具上,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无声蔓延!斗篷下的阴影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墨汁!一股源自分身被彻底焚灭的反噬,混合着那净化之火中蕴含的、对他本源影狩之力的灼伤痛楚,狠狠冲击在他的意识核心!

“叶……洛……琳……蝼……蚁……”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星陨谷,祭坛旁。

紫金色的净化之火缓缓收敛,如同退潮般缩回玉石内部。那块最大的影毒石,连同其中污秽的阴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祭坛玉石表面,紫金流光缓缓平复,显得更加温润内敛,核心那半个风车的轮廓,在流光中似乎……清晰、灵动了一丝?仿佛完成了一次宣泄与淬炼。

林星楚脱力般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衣衫,指尖因用力过度而不断颤抖。但她抬起头,望向祭坛玉石的目光,却亮得惊人!她成功了!她感应到了叶洛琳的意志,并与之共鸣,借助巨树和玉石的力量,焚灭了污秽之源,重创了那阴毒的影狩使!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头顶那被巨树金光晕染的苍穹破洞边缘,异象陡生!

原本只是被贪狼使扭曲而显得粘稠的黑暗,此刻骤然翻涌起来!无数细密的、冰冷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破洞边缘的虚空中浮现、组合!这些符文并非攻击,而是构成了一幅巨大而诡异的动态星图!星图的核心,正是星陨谷的位置,但谷地周围的山川河流、地脉走向,却被以一种极度扭曲、充满恶意的线条重新勾勒!

原本滋养谷地的灵脉被标注为“灾厄之源”,清澈的溪流被描绘成“污秽之河”,新生的屋舍被扭曲成“亵渎之巢”……而谷中那株顶立地的温暖巨树,在星图中,则被无数冰冷的锁链缠绕、贯穿,树冠被描绘成滴落着污血、散发着瘟疫的恐怖之源!更有一道道充满诅咒意味的、非人语言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那扭曲的星图,无声无息地渗透下来!

“厌之谷!”

“亵渎之地!”

“灾厄之树,引万界唾弃!”

“凡居于此者,必遭谴,血脉断绝,魂飞魄散!”

恶毒的诅咒意念,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污染认知,扭曲心智!谷中刚刚因挖出影毒石而升腾起的愤怒和希望,在这诡异星图和诅咒意念的笼罩下,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这片土地、对这株巨树、甚至对自身存在的厌恶和恐慌,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象……变了!”有人指着空那扭曲的星图,声音带着哭腔。

“它在诅咒我们!诅咒巨树!”

“我们……我们真的是不祥之人吗?”

“这地方……真的被厌弃了?”绝望的低语再次弥漫。

贪狼使的“罗”之力,配合着七杀使受挫后的滔怨念,发动了更加阴毒、更加釜底抽薪的打击——扭曲象,降下认知诅咒!要将星陨谷彻底污名化,将守护他们的巨树,扭曲成带来灾祸的邪魔!从根源上,断绝新成长的愿力根基!

林星楚望着头顶那充满恶意的扭曲星图,感受着那无声渗透的冰冷诅咒,刚刚因胜利而激荡的热血瞬间冷却。她低头看向祭坛玉石,看向怀中那个简陋的风车。

风车静默着,玉石也静默着。

但林星楚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敌人不再满足于物理的毁灭,它们要将这片希望之地,连同守护它的信念,从认知的层面,彻底抹杀!

扭曲的星图高悬于顶,如同刻在苍穹的恶毒咒文。冰冷粘稠的诅咒意念,如同无形的毒瘴,持续渗透进星陨谷的每一寸空气,侵蚀着劫后余生的心灵。谷民们抬头望着那被描绘成灾厄之源的巨树,望着那片被标注为亵渎之地的家园,眼神中的愤怒和希望被重新滋生的恐惧与自我怀疑所取代。低沉的啜泣和绝望的私语,如同阴冷的潮水,再次弥漫开来。

“厌之谷……我们……我们真的被抛弃了吗?”

“血脉断绝……魂飞魄散……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巨树……它真的在守护我们,还是……在带来灾祸?”

林星楚站在祭坛旁,身体微微颤抖。怀中的风车冰冷沉重,祭坛玉石内的紫金流光也陷入了某种沉寂。头顶那充满恶意的星图,如同冰冷的绞索,勒紧了新生的希望。贪狼使的“罗”诅咒,远比影毒石的污染更加致命。它不摧毁肉体,却直接瓦解人心,污浊信念的根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刚刚因焚灭影毒母巢而重新汇聚起来的、流向巨树的凡人愿力,此刻正变得稀薄、混乱,其中充斥着越来越浓的自我厌弃和对巨树的恐惧!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整个苍穹都要被撕裂的巨响,猛地从那穹的巨大破洞之外传来!比之前的任何雷罚都更加恐怖,更加接近!整个星陨谷剧烈震动,巨树温暖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谷中新建的简陋屋舍簌簌落下灰尘,刚刚稳定的地脉再次传来不安的悸动!

所有人惊恐地抬头!

只见那被扭曲星图覆盖的破洞边缘,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猛地向内凹陷、崩裂!一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完全由暗金色熔岩般物质构成的巨手,缠绕着无数粗大的、闪烁着毁灭符文的雷霆锁链,悍然撕开了破洞边缘流淌的金色光流,强行挤入了这片被新意志笼罩的空间!

那巨手仅仅是一部分!其后连接着一条同样由暗金熔岩和雷霆锁链构成的、如同擎巨柱般的恐怖手臂!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凝固的山峦,流淌的熔岩如同沸腾的血河,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整个星陨谷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而致命!手臂的目标,无比明确——直指山谷中央,那株顶立地的温暖金色巨树!直指巨树核心,那尊琉璃化的叶洛琳身影!

破军使!真身显化!

“伪……叛逆……核心……夺回……碾碎!”一个宏大、暴虐、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咆哮的意念,伴随着那只灭世巨手的降临,轰然碾压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之上!

巨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亿万星芒构成的树冠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无数温暖而坚韧的金色符文在树干表面疯狂流转、组合,形成一层层厚实的光壁,迎向那撕裂空间抓来的熔岩巨手!大地深处传来雄浑的脉动,地脉暖流如同决堤般涌入巨树根系!

然而,差距是绝望的!

砰!砰!砰!

暗金熔岩巨手毫无花哨地狠狠抓在金色光壁之上!每一次抓握,都伴随着震碎耳膜的恐怖爆鸣!坚韧的金色光壁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薄冰,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大片大片地崩碎、飞溅!逸散的毁灭能量化作灼热的飓风,席卷山谷,瞬间点燃了外围的数间草屋!巨树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树冠上的星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树干核心,那尊琉璃化的叶洛琳身影,在剧烈的震动中,仿佛变得有些……模糊?

“不——!”林星楚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看到那巨手的手指,如同五根燃烧着灭世之火的擎巨柱,已经穿透了层层破碎的光壁,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狠狠抓向巨树的主干!目标,正是叶洛琳所在的位置!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反抗,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破军使的真身降临,便是毁灭的终章!

就在那熔岩巨手即将触及巨树树干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奇异的、并非来自巨树本身的震动,猛地从林星楚怀中爆发!

是那个简陋的、冰冷的风车!

风车的骨架在剧烈颤抖!那粗糙的竹片和染色的粗布,在这灭世威压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而,就在这濒临破碎的瞬间,风车的叶片——那片代表着凡尘希望与守护的粗糙叶片,竟然……在无风的绝境下,顽强地、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转动!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

祭坛上,那块内蕴紫金流光的温润玉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光芒不再是内敛的流淌,而是化作了穿透一切的利剑!玉石内部,那被琉璃永恒封存的半个风车轮廓,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却又无比熟悉的意念,混合着叶洛琳最后的、最深沉的守护执念,以及……一丝属于道雷霆本源的冰冷权柄,轰然爆发!

这意念并非攻击破军使,而是……瞬间贯穿了林星楚的灵魂!

一幅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脑海:

破军使那暗金熔岩构成的恐怖手臂上,那些虬结如山峦的肌肉缝隙深处,那些流淌着毁灭能量的熔岩脉络之汁…存在着!存在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节点”!这些节点,是破军使力量狂暴运转的枢纽,也是……这具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真身最脆弱、最不稳定的地方!它们如同人体经络的穴位,却又更加致命!

那是叶洛琳!是她作为曾经的道容器,对道宫力量体系最深刻的认知!是她被琉璃封存后,与巨树意志融合,对能量本质的洞察!是她最后时刻,燃烧自己,所看到的……敌人唯一的破绽!

这洞察,这破绽,此刻,通过那半个风车与琉璃玉石的共鸣,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林星楚!

“攻击……那些光点!”林星楚的灵魂在咆哮!她猛地抬头,眼中再无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又被赋予唯一希望的、近乎燃烧的疯狂!她指着那只即将抓碎巨树的熔岩巨手,对着所有被绝望笼罩的谷民,发出了泣血般的呐喊:“用你们所有的力量!攻击他手臂上那些……流动的熔岩脉络里……最亮的金色光点!!”

她的声音,在毁灭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

谷民们愣住了。攻击那灭世魔神?用他们微薄的力量?这无异于蚍蜉撼树!

然而,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迟疑间!

“信她——!!!”一声苍老却炸雷般的怒吼响起!是林阁主!他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决绝!他不再看那毁灭的巨手,而是将全身残存的、微薄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化作一道凝练的青白色光束,悍然射向林星楚所指的、巨手臂关节处一个正在明灭闪烁的、极其微的金色光点!

如同一个信号!

噗!

那青白色的光束,如同投入熔炉的一滴水,瞬间被巨手散发的毁灭能量蒸发殆尽!甚至未能在那暗金色的熔岩上留下丝毫痕迹!

但是!

就在光束湮灭的瞬间,那个被击中的、如同米粒大的金色光点,极其突兀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破军使那碾压而下的巨手,动作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有用!!”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狂吼!

希望,如同燎原的星火,在绝境中轰然点燃!

“跟阁主一起!”

“拼了!”

“为了家园!为了巨树!为了叶姑娘!”

下一刻!

无数微弱的光芒,如同逆流而上的萤火虫群,从谷地的每一个角落疯狂亮起!

农夫扔掉了锄头,双手凝聚起微弱的土黄色地气,狠狠砸向另一个光点!

妇人丢下了水桶,将仅存的、滋养孩子的水灵之力,化作一道纤细的水箭射去!

孩童停止了哭泣,用稚嫩的手掌拍打着地面,将纯粹的、未被污染的恐惧化作了最微的冲击波!

受赡长老呕着血,榨干最后一丝灵力!

连那几个之前差点砸树的青壮,此刻也目眦欲裂,抓起地上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赎罪般的疯狂,掷向那些致命的节点!

咻!咻!咻!

噗!噗!噗!

无数道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攻击——土锥、水箭、风娶灵力光束、甚至只是蕴含了凡人最后愤怒的石块——如同暴雨般,倾泻在破军使那擎巨柱般的手臂上!它们绝大多数在靠近的瞬间就被毁灭性的能量场蒸发、碾碎,如同扑火的飞蛾!

然而!

每一点微弱的攻击,只要精准地命中那些流动熔岩脉络中明灭的金色光点,都如同投入精密齿轮的一粒沙子!那光点便会剧烈闪烁!破军使碾压而下的巨手,那无匹的威势,便会随之出现一次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凝滞!震颤!

积跬步,至千里!积流,成江海!

亿万道微弱攻击的累积效果,在量变引发质变的临界点,轰然爆发!

嗡——!!!

破军使那熔岩巨臂上,无数个被击中的金色节点,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猛地连锁爆发出刺目的、混乱的金光!这些节点原本是力量运转的枢纽,此刻却在亿万凡尘之力的干扰冲击下,瞬间过载、紊乱!暗金色的熔岩脉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腾油锅,疯狂地扭曲、鼓胀!

“呃啊——!!!”

一声超越物理极限、带着极致痛苦和狂暴怒意的灵魂咆哮,如同亿万雷霆在苍穹深处炸响!那只即将抓碎巨树的熔岩巨手,猛地剧烈痉挛起来!狂暴的毁灭能量失去了精密的控制,在手臂内部疯狂冲突、爆炸!

轰!轰!轰!

暗金色的熔岩手臂上,炸开一个个巨大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缺口!滚烫的熔岩混合着破碎的雷霆锁链碎片,如同污浊的流星火雨,从高空疯狂倾泻而下!手臂的抓握之势被强行中断!巨大的手掌失控地擦着巨树的主干边缘掠过,将旁边一座山头瞬间夷为平地,留下深不见底、熔岩翻滚的巨坑!

破军使的真身投影,第一次在凡尘蝼蚁的合力之下,被硬生生阻滞、创伤!

“蝼蚁……安敢……伤吾……神躯?!”那暴虐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手臂的失控让它庞大的意志出现了瞬间的剧烈波动!

就在这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意志波动的万分之一刹那!

星陨谷中央,那株温暖的金色巨树,积蓄了所有谷民最后爆发出的、无比纯粹而炽热的守护愿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蓄势!

树冠之上,亿万颗黯淡下去的星芒,在这一瞬间,向内疯狂坍缩!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温暖、所有的生机、所有的守护意志,尽数凝聚于树冠最中心一点!

那一点光芒,璀璨到超越了太阳!纯粹到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蕴含着万物生灭、星辰运转、生命轮回的终极奥义!它不再是防御的光壁,而是……反击的号角!

“以人间……之名!”

一个宏大、温暖、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志,第一次清晰地响彻地!那是新生的道意志,在亿万凡尘愿力的加持下,发出的宣告!

咻——!!!

一道无法形容其辉煌、其迅疾、其磅礴的金色光柱,自树冠中心逆冲而起!它不再是昨夜击溃投影的光柱,而是融合了巨树本源、叶洛琳琉璃意志、以及此刻谷中所有生灵燃烧生命所迸发的、最炽热愿力的……诛神之矛!

光柱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在破军使意志波动、手臂失控的瞬间,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贯入了那只巨大熔岩手臂上,之前被亿万微弱攻击扰乱、此刻能量冲突最为剧烈的、最大的一个破口之中!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没有爆炸的光焰!只迎…湮灭!

金色的光柱没入破口的瞬间,破军使那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暗金熔岩手臂,如同被投入了终极的净化熔炉!从破口处开始,手臂的形态瞬间崩溃!暗金色的熔岩、缠绕的雷霆锁链、毁灭的符文……一切构成物质和能量的存在,都在那纯粹到极致的温暖光柱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光粒子流!

湮灭如同瘟疫般蔓延!从手臂的破口,疯狂地向肩膀、向那被撕裂的破洞之外、向九重阙之上那庞大的本体蔓延而去!

“不——!!!”破军使那暴虐的意念第一次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它疯狂地想要断臂求生,想要切断与下界的联系!然而,晚了!

那金色的诛神之矛,蕴含着人间新诞生以来最磅礴的意志与力量,如同附骨之疽,顺着能量的联系,无视一切阻隔,狠狠刺入了破军使位于九重阙之上的本源核心!

“呃……啊——!!!”

一声戛然而止、充满了极致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惨嚎意念,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困兽,猛地从苍穹破洞之外传来!

紧接着!

轰隆隆——!!!

整个被撕裂的苍穹破洞剧烈震动!无数粗大的、冰冷的道锁链虚影在湮灭的金光中哀鸣着断裂、消散!破洞边缘流淌的温暖金色光流瞬间大盛,如同熔铸的黄金,迅速弥合着伤口!而破洞之外,那属于九重阙的深邃黑暗中,仿佛有一颗巨大的、由熔岩和雷霆构成的星辰,在无声的湮灭金光中,猛地……黯淡、崩解、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贪狼使扭曲的星图诅咒,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崩碎消散!

七杀使藏匿于影渊的冰冷气息,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收缩隐匿!

道宫三大巡狩使之一,司掌罚、以毁灭征伐为名的破军使……真身……陨落!

星陨谷内,一片死寂。

只有熔岩手臂湮灭后残留的金色光雨,如同温暖的雪,纷纷扬扬地洒落,融入大地,融入巨树的光辉,融入每一个呆若木鸡的谷民体内。灼热的伤口传来清凉,枯竭的力量得到滋养,恐惧的心灵被温暖抚平。

林星楚瘫软在地,怀中的风车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她抬起头,望向巨树。

树冠之上,亿万星芒重新亮起,光芒前所未有的温暖、柔和、充满生机。树干核心,那尊琉璃化的叶洛琳身影,在金色的光雨中,显得无比清晰,无比圣洁。她依旧保持着双手结印的姿态,面容安详,仿佛沉眠。但林星楚分明看到,在那温润的琉璃面颊上,一滴用最纯净的光辉凝成的、宛如星辰般的“泪”,正缓缓滑落,滴入巨树流淌的金色光流之郑

那滴泪,是牺牲者最后的慰藉,是守护者最终的释然。

林星楚挣扎着爬起,走到祭坛旁。她轻轻捧起那块温润的玉石,指尖拂过其中那永恒凝固的半个风车轮廓。然后,她解下腰间的水囊,将里面仅存的、刚刚被巨树光辉净化过的清澈溪水,缓缓浇灌在祭坛旁新生的草地上。

她抬起头,望向那被温暖金光彻底弥合、只留下一道浅浅金色光痕的苍穹。光痕如同新的勋章,烙印在无垠的深蓝夜幕之上,其下是浩瀚星河,亘古流转。

没有宣告,没有神谕。只有脚下温润的泥土,头顶璀璨的星河,以及山谷中劫后余生的人们,重新点燃的、更加坚定的篝火。

林星楚从怀中取出那简陋的、染着风霜的竹片和粗布。她席地而坐,就着巨树永恒的金辉和篝火的暖光,用依旧微微颤抖却无比稳定的手,细细地、专注地……重新扎起一个新的风车。

竹片削得更加平滑,粗布染上星辉般的淡金。叶片转动,在无风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充满生机的呼呼声。

风起于青萍之末。

新,生于凡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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