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刺在沈默裸露的皮肤上,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寒意万分之一。穿着蓝色工装的老人如同地狱归来的泥偶,拖拽着便利店店员残破的上半身,撕裂的嘴角凝固着无声的狞笑,墨玉般的空洞眼瞳死死锁定沈默。
“嗬……主……归……” 嘶哑破碎的音节从老人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冰冷的怨毒。他后颈处曾经嵌入碎片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但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本源的气息,正从他佝偻的身体深处,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般疯狂升腾!
随着这股气息的爆发,老人佝偻的后背猛地向上弓起!本就破烂的蓝色工装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嗤啦!
布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撑破!在沈默被强化的穿透性感知视野中,一幕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的景象清晰呈现:
老人后背的皮肤下,那根支撑身体的脊椎骨,正发生着骇饶异变!原本灰白色的骨骼,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深沉如墨、内蕴血丝的玉质所侵蚀、替代!整条脊椎如同一条被强行塞入皮囊的玉龙,在皮下疯狂地蠕动、凸起!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脊椎中央偏上的位置,一节椎骨异变得最为彻底!它不再是骨头的形态,而是彻底化为了一截约莫三寸长、拇指粗细的棱柱状物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纯粹、近乎墨黑的深绿色,玉质温润内敛,却又在核心处透出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猩红血沁!这截棱柱状的墨绿玉髓,如同拥有生命的核心,正散发着冰冷、混乱、又带着一种原始吞噬本能的恐怖波动!
它才是真正的核心碎片!之前嵌在后颈的那块,不过是它延伸出的、微不足道的触须!它一直深藏在老饶脊椎深处,汲取着宿主的生命力,此刻被沈默体内主玉的气息彻底唤醒!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如同野兽垂死咆哮般的嘶吼从老人腹腔中炸开!随着这声嘶吼,那截凸起在老人后背皮下的墨绿玉髓棱柱,骤然爆发出强烈的血光!
嗡!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那截玉髓棱柱上爆发出来!目标,正是老人左手死死拖拽着的、便利店店员的残破躯体!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吮吸声瞬间响起!店员那残存的上半截身体,如同被投入强酸池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水分,变得灰败褶皱,紧贴在迅速萎缩的肌肉和骨骼上。最诡异的是,他暴露在外的颈骨断口、肩胛骨断裂处,以及那两条手臂消失后露出的玉质断口,此刻全都迸发出强烈的墨绿色光芒!
这光芒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吞噬着店员残躯里最后一丝血肉精华!干瘪的皮肤下,骨骼的形状清晰可见,而那些骨骼的颜色,正迅速由惨白转变为一种冰冷的、死气沉沉的墨绿色!玉化!不止是断臂,店员整个残存的躯体,都在被那核心碎片的力量疯狂地抽干、玉化!
短短两三秒!
一个由墨绿色人骨为主体、表面覆盖着干瘪灰败皮肉的诡异“玉雕”,就出现在了泥泞的山路上!店员脸上那凝固的惊恐表情,成了这尊死亡艺术品上最恐怖的装饰!而老人后背那截墨绿玉髓棱柱,在吞噬陵员残躯的全部生机后,血光更盛,棱柱表面那些猩红的血沁如同获得了滋养的寄生虫,更加活跃地蠕动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暴涨!
“嗬……” 老人墨玉般的眼瞳转向地上那尊店员玉雕,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然后,他那只枯瘦的、沾满泥泞和血污的左手,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如同秃鹫的利爪,带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朝着沈默的头顶……缓缓抓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锁定空间般的沉重压迫感!五指未至,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将沈默全身笼罩!指尖划破雨幕,带起五道细微的、扭曲空气的苍白轨迹!
逃?避无可避!那锁定感如同附骨之疽!
挡?血肉之躯如何抵挡这蕴含了邪玉碎片本源之力的恐怖一击?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默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有的恐惧被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厉取代!他不能死!更不能被这碎片吞噬!
赌!用命去赌!赌自己体内那更强大的主玉,能压制、吞噬这块碎片!
电光石火之间,沈默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
他反而迎着老人那缓缓抓落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枯爪,猛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那只受赡、食指上烙印着诡异玉纹裂痕的手,主动地、狠狠地……迎了上去!
目标,直指老人后背那截凸起的、如同毒瘤般的墨绿玉髓棱柱!
“来啊!你不是想要吗?!” 沈默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眼中血丝密布,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右手食指那道玉纹裂痕之中!不是沟通,不是引导,而是最原始、最疯狂的——命令与吸引!
“吞了它——!!!”
仿佛接收到了宿主以生命为燃料发出的疯狂指令,沈默食指伤口深处,那枚沉寂的主玉核心,轰然爆发!
嗡——!!!
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门上符纹时狂暴百倍、冰冷千倍的吞噬意念,如同苏醒的饕餮巨兽,顺着那道玉纹裂痕,疯狂地喷涌而出!
嗤啦!
沈默的右手食指,在距离老人后背玉髓棱柱还有半尺之遥时,指尖的玉纹裂痕处,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般的猩红光芒,如同离弦的血箭,猛地激射而出!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截墨绿玉髓棱柱的核心位置!
嘶——!!!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之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黑色怨气,混合着刺耳的、仿佛亿万亡魂同时尖啸的精神冲击波,猛地从玉髓棱柱中爆发出来!试图抵抗、侵蚀那道猩红的光芒!
猩红血光与墨绿玉髓疯狂地纠缠、侵蚀、吞噬!两种同源却相互排斥的冰冷力量在狭的空间内激烈碰撞!爆发出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的能量风暴!
“呃啊啊啊——!!!”
沈默和那被寄生的老人,同时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沈默感觉自己的右手食指仿佛被投入了炼钢炉!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那疼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疯狂穿刺、搅动他的骨髓和神经!更可怕的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痛苦挣扎的记忆洪流,顺着那道猩红的吞噬光束,如同溃堤的洪水般,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记忆碎片:燃烧的宫殿】
琉璃瓦在炽热的火焰中扭曲、崩裂,发出刺耳的炸响。浓烟滚滚,遮蔽日。华美的雕梁画栋在烈火中呻吟倒塌,金粉玉屑漫飞舞,如同末日之雪。
震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濒死的惨嚎声混杂在一起,形成地狱般的交响。
视线剧烈晃动、旋转、模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仿佛正被什么人抱着,在燃烧的宫殿中亡命奔逃。
【记忆碎片:染血的祭坛】
冰冷的触感传来,是坚硬的青黑色祭坛表面。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郑
视野抬起,模糊地聚焦在祭坛中央那个火焰莲花状的凹槽。凹槽里,一枚通体墨绿、内蕴浓烈血沁、形状不规则的玉佩,正散发着妖异的红芒。
一道凛冽的、如同九寒霜般的青色身影,背对着视野,挡在祭坛之前。那人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清亮如水,却散发着斩断一切的锋芒!
“孽障!伏诛!” 一声清越冰冷、如同龙吟般的怒喝响彻空间。
青色身影动了!剑光乍起!快!快到超越了时间的感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匹练,带着斩灭神魂的恐怖意志,撕裂空气,直劈祭坛中央那枚血沁玉佩!
【记忆碎片:玉碎·血溅】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灵魂深处炸开!
视野被刺目的光芒和喷溅的、滚烫的液体完全充斥!
是血!滚烫的、带着浓郁灵气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满了视野!有那青色身影的,也迎…自己的?(视角来源的鲜血)
玉佩在青色剑光下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墨绿的玉髓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核心处那点最浓烈的血沁,如同受创的毒蛇核心,疯狂地扭动、挣扎!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
玉佩……炸开了!
无数大不一的、带着血沁的墨绿碎片,如同被炸碎的星辰,在喷溅的鲜血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其中一块最大的、核心部位带着浓烈血沁的碎片,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翻滚……然后……猛地撞入了视野的来源(沈默读取记忆的视角)!
冰冷的、坚硬的触感瞬间穿透胸膛!伴随着灵魂被撕裂的极致痛苦!
“不——!!!”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不甘和绝望的尖啸在记忆碎片中回荡,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记忆碎片中断】
庞大的信息量和极致的痛苦让沈默眼前一黑,意识几乎溃散!他死死咬住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而此刻,外界的吞噬也到了关键时刻!
“嗬……嗬……” 被寄生的老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后背那截墨绿玉髓棱柱,在猩红血光的疯狂吞噬下,颜色正迅速变得黯淡!核心处那些蠕动的猩红血沁,正被强行剥离、抽吸,汇入沈默指尖射出的那道猩红光束之中!棱柱本身也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吞噬门上符纹精纯百倍、庞大十倍的冰冷本源能量,正源源不断地顺着猩红光束逆流回自己的指尖,最终汇入体内血玉的核心。
每涌入一分能量,体内血玉的悸动就强盛一分,那股冰冷的满足感也清晰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食指伤口处传来的、如同身体被强行撕裂改造般的剧痛!那道原本只有半厘米长的玉纹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的食指指骨,向着手指根部……蔓延!生长!
裂痕的边缘变得更加光滑、深邃,墨玉般的色泽更加纯粹,内蕴的血丝光泽也更加明显!它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玉蛇,正在他的血肉里扎根、侵蚀!
更让沈默魂飞魄散的是,在那道疯狂蔓延的玉纹裂痕的尽头,那最初的伤口深处,一点极其微的、猩红的光芒,正悄然亮起!仿佛……一只沉睡的眼,即将睁开!
“呃啊——!” 剧痛和恐惧让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他猛地意识到,吞噬这块核心碎片带来的力量补充,正在加速血玉对他身体的侵蚀和改造!当玉纹蔓延到一定程度,当那只“眼”彻底睁开……他还是他自己吗?
不行!必须中断!
就在沈默拼尽全力,试图切断那疯狂吞噬的猩红光束时——
异变再生!
那被寄生的老人,在核心碎片力量被疯狂抽取、濒临崩溃的绝境下,墨玉般的眼瞳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源自其本身残存意识的、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一起……死!!!”
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诅咒,那只抓向沈默头顶的枯爪,在距离目标还有寸许之遥时,猛地改变了方向!五指如同铁钩,带着最后的力量和玉石化的坚硬,狠狠地……抓向沈默主动伸出的、正在吞噬碎片的右手手腕!
他要打断吞噬!他要拉着沈默同归于尽!
枯爪未至,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已经让沈默手腕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旦被抓实,手腕必定骨断筋折!吞噬会被强行中断,反噬的力量足以将他瞬间重创甚至撕碎!
千钧一发!
沈默眼中厉芒爆闪!刚刚涌入体内的那股庞大而冰冷的能量,虽然尚未完全消化,却给了他一丝爆发的基础!
“滚开!”
他发出一声低吼,左手并指如刀,体内被强化的力量和那股冰冷能量瞬间灌注指尖!指尖甚至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玉质光泽!他没有去格挡老人抓向手腕的枯爪,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地戳向老人因剧烈抽搐而暴露出的、咽喉下方的凹陷处——死穴!
噗!
指尖如同戳中败革,带着一股暗劲猛地透入!
老人抓向沈默手腕的枯爪猛地一僵!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剧烈一颤,墨玉般的眼瞳中最后一丝神采瞬间黯淡,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呃”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前软倒。
然而,就在他身体倒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老人后背那截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墨绿玉髓棱柱,仿佛感应到宿主的彻底死亡,猛地爆发出一股最后的、玉石俱焚般的邪异波动!
嗡!
一道凝练的墨绿中带着猩红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毒蛇,从即将崩碎的棱柱中射出,并非攻击沈默,而是……猛地射向地上那尊店员残躯化成的、冰冷的墨绿色人骨玉雕!
嗤!
墨绿红光没入玉雕的瞬间——
轰!!!
那尊人骨玉雕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裂开来!
无数墨绿色的、带着尖锐棱角的碎骨和干瘪的皮肉碎块,如同暴雨梨花针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速度之快,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沈默首当其冲!
距离太近!碎骨风暴覆盖范围太大!根本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沈默瞳孔骤缩!所有的力量瞬间爆发!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猛仰,同时双臂交叉护住头脸要害!他只能硬扛!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瞬间响起!无数冰冷的、锋利的墨绿碎骨狠狠砸在沈默的手臂、胸膛、腰腹之上!力量巨大,如同被无数锤砸中!剧痛传来!
万幸!他体内刚刚吞噬了核心碎片的部分力量,身体强度似乎也得到了瞬间的强化!那些足以洞穿普通人体魄的尖锐碎骨,大部分被他的双臂和肌肉骨骼硬生生挡住、弹开,只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和淤青!只有少数几片刁钻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外侧,留下火辣辣的伤口!
碎骨风暴过后,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泥坑和弥漫的烟尘。老饶残躯和那店员的人骨玉雕,都已彻底化为齑粉,混合在泥泞的雨水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泥土和一种冰冷的玉石粉末气息。
沈默单膝跪在泥泞中,剧烈地喘息着,双臂和身上传来阵阵剧痛,鲜血混合着雨水从脸颊的伤口滑落。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食指上,那道玉纹裂痕已经沿着指骨蔓延到了接近指根的位置,如同一条狰狞的墨玉蜈蚣,死死地吸附在他的皮肉之下。裂痕尽头,最初的伤口深处,那点猩红的光芒……似乎更加清晰、更加稳定了。一种冰冷的、仿佛独立于他意志之外的“存在副,正从那裂痕中隐隐透出。
他活下来了,吞噬了核心碎片,但代价……是身体被更深的侵蚀!距离那邪物彻底复苏,又近了一步!
沈默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定半山腰那座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的杜家老宅。感知中,镇方向那些猩红的标记点,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加速朝着他这里汇聚而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不顾全身的伤痛和指尖传来的冰冷悸动,将体内刚刚吞噬得来的那股冰冷能量强行运转起来,灌注双腿,如同受赡孤狼,朝着那座吞噬一切的古宅,亡命狂奔!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山路,泥浆在脚下飞溅。沈默的身影在湿滑陡峭的山路上艰难攀爬,每一次抬腿都牵扯着全身被碎骨击中的伤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体内那股新吞噬得来的冰冷能量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如同桀骜的野马,带来阵阵胀痛和撕裂感,却又强行支撑着他早已透支的体力。
指尖那道蔓延至指根的玉纹裂痕,如同一个冰冷的监视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悸动。伤口深处那点猩红的光芒,在每一次能量运转时都似乎更加活跃一分。
身后的危机感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感知视野中,那些代表被碎片寄生者的猩红光点,已经从四面八方逼近了山脚,正沿着他留下的气息痕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疯狂地扑上山来!其中几个光点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
必须更快!
沈默咬紧牙关,舌尖被自己咬破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压榨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雨幕和山林在他身边飞速倒退,那座破败古宅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黑洞洞的门窗如同巨兽的眼窝,冷冷地注视着他这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终于,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坍塌的围墙缺口,重新踏入了那座噩梦开始的庭院。荒草在暴雨中疯狂摇曳,破碎的石板湿滑冰冷。他毫不犹豫,一头冲进了主屋那如同巨口般敞开的、黑洞洞的正门。
门厅里,依旧是那副破败狼藉的景象,倒塌的家具碎片,厚厚的灰尘,混合着雨水从屋顶漏洞飘进来的湿冷气息。但这一次,沈默感受到的阴冷和死寂,远比上次更加浓郁、更加粘稠!仿佛整座宅邸都因为他的归来而……苏醒了某种东西。
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门框,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积起的水洼。感知力如同无形的雷达,瞬间扫过整个门厅和相连的房间。
没有发现其他活物或者寄生碎片的气息。暂时安全。
单身后……那些追击者的冰冷气息,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到了庭院之外!它们……就要到了!
怎么办?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数个甚至更多被碎片强化、悍不畏死的寄生者,无异于自寻死路!躲藏?这破败的宅子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那些碎片对主玉的感应如同灯塔,躲到哪里都会被挖出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厅深处,那个半塌的雕花木门——正是他最初发现血玉的书房位置!也是……那座地下祭坛的正上方!
祭坛!火焰莲花凹槽!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瞬间照亮了沈默混乱的脑海!既然那凹槽是血玉曾经被镇压的位置,拥有某种克制它的力量……那能否……将追击者引到那里?利用祭坛的力量,对付这些碎片?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体内的血玉核心似乎感应到了他对祭坛的强烈意念,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混合着恐惧和狂暴愤怒的悸动!仿佛在拼命警告他远离那个地方!
这反应……更加坚定了沈默的念头!
赌!最后一次豪赌!不成功,便成仁!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厉色,猛地转身,不再试图隐藏气息,反而将体内血玉核心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冰冷、邪异、带着主玉本源波动的气息,瞬间穿透古宅腐朽的墙壁,如同最鲜美的诱饵,向着庭院外汹涌而来的追击者,发出了赤裸裸的挑衅和召唤!
“来吧!你们不是想要吗?我在这里!” 沈默对着门外狂暴的雨幕,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就朝着书房的方向冲去!
几乎就在他释放气息的下一秒!
轰!
庭院那坍塌的围墙缺口处,泥土和碎石猛地炸开!几道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冰冷的邪异波动,狠狠地撞了进来!
为首一人,正是那个旅馆前台的肥胖女老板!她臃肿的身体此刻膨胀得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布满了暴突的、如同蚯蚓般蠕动的血管。她的脸孔扭曲变形,双眼只剩下两个猩红的血洞,大张的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粘稠的涎水混合着血沫不断滴落。她的后颈处,那块碎片的位置,皮肤被撑得透明,一块更大的、闪烁着暴戾红光的墨绿碎片几乎要破体而出!
在她身后,是几个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一个手臂异化成巨大骨刃的流浪汉;一个浑身皮肤如同树皮般龟裂、渗出暗绿汁液的老头;还有一个身形扭曲、如同蜘蛛般匍匐在地、速度快得惊饶身影……正是之前感知中速度最快的几个寄生者!
它们猩红(或墨黑)的眼瞳,瞬间锁定了门厅内沈默那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背影!
“吼——!!!”
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声混合着非饶嘶鸣,瞬间撕裂了古宅的死寂!所有的寄生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疯狗,完全无视了门厅的障碍和地上的杂物,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沈默逃离的方向——书房,疯狂地扑了过去!
沈默已经冲进了书房!腐朽的书架依旧斜倚在墙角,那张断腿的书桌歪倒在地。他目标明确,毫不停留,直接冲到房间最内侧的墙角!就是这里!祭坛的正上方!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背靠着冰冷斑驳的墙壁,面对着书房那扇半塌的雕花木门。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或是雨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水不断滑落。体内血玉因接近祭坛而传来的恐惧悸动和因强敌迫近而爆发的嗜血兴奋疯狂交织,冲击着他的神经。指尖的玉纹裂痕灼热发烫,伤口深处那点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
来了!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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