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细密的沙砾打在脸上，苏妄言背靠断裂的石坊柱滑坐在地，掌心的龙瞳余热未散，却在接触到胸前悬挂的玄霄掌门令时突然泛起冰蓝色纹路。谢孤鸿蹲下身用剑鞘拨开他额前碎发，只见少年眉骨处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咒印，纹路走向竟与墓中龙脉模型上的\"地脉心脏\"完全重合。
\"是初代掌门的剑意共鸣。\"谢孤鸿指尖拂过咒印，青锋剑突然自动出鞘三寸，剑身上的北斗刻纹与咒印同时发亮，\"当年他以本命法宝镇压玉简，恐怕在龙瞳里设下了血契传承......你看到了什么？\"
苏妄言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些在墓中闪过的碎片化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黑袍尊主狂笑中捏碎半块玉简，漆黑的龙脉之力顺着他手臂的幽府图腾蔓延，而初代掌门挥剑斩断龙脉时，溅在龙瞳上的鲜血竟凝结成一枚钥匙形状的符文。
\"去幽都山。\"他突然抓住谢孤鸿的手腕，龙瞳在掌心跳动如活物，\"九幽门的吞龙玉简本该成对使用，初代掌门毁掉了自己手中那半块，但刚才的共鸣显示......另一块玉简的碎片，就在幽都山的'血魂潭'底下。\"
话音未落，远处山坳里突然腾起幽蓝色烟雾，烟雾中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咯声。谢孤鸿旋身挥剑，青锋剑芒劈开烟雾的瞬间，只见数十具缠着锁链的骷髅破土而出，每具骷髅的胸骨上都刻着九幽门的冥蝶图腾。
\"是'锁魂尸傀'，用阴魂钉控制的死士。\"苏妄言捏碎腰间的净火符，龙瞳投射出金色网格笼罩尸群，\"它们的关节处有咒文节点，砍断左肩胛骨的......\"
话未完，为首的骷髅突然爆发出刺耳尖啸，所有尸傀的动作瞬间加快三倍。谢孤鸿的剑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却见斩落的骷髅头颅滚到苏妄言脚边，眼窝里竟渗出黑色黏液，黏液接触地面后迅速蔓延成蛛网般的咒文。
\"不好！这是陷阱！\"苏妄言拽着谢孤鸿向后急退，龙瞳却在此时彻底透明，他看见地下三尺处埋着成排的阴火地雷，咒文正顺着黏液向地雷核心蔓延，\"用你的剑划出北斗阵，快！\"
谢孤鸿瞬间会意，青锋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地面刻出星图，剑指枢位时暴喝：\"借问北斗，何方有鬼！\"七道剑芒冲而起，在地雷爆炸的瞬间形成防护罩。苏妄言趁机将龙瞳按在阵眼，晶石爆发出的金光与北斗阵共鸣，冲击波将尸傀震成齑粉，却在烟雾散尽后露出一道直通地下的暗门。
暗门上方的石壁上，用新鲜血液画着九幽门的\"追魂蝶\"图腾，箭头指向地下。谢孤鸿用剑挑起门沿垂下的锁链，锁链末端拴着半枚玄霄派弟子的腰牌，牌面裂痕中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是巡山弟子的腰牌。\"他瞳孔微缩，\"看来九幽门的人早就混进了龙墟，而且......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玉简碎片。\"
苏妄言蹲下身触碰暗门，龙瞳再次浮现出初代掌门的记忆残像：年轻的掌门站在相同的暗门前，手中龙瞳与门内透出的幽蓝光芒呼应，门内深处传来龙脉痛苦的低吟。当他看清记忆中掌门腰间悬挂的玉佩时，心脏猛地一滞——那玉佩的纹路，竟与他从佩戴的护身符一模一样。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他从颈间扯下玉佩，玉佩在龙瞳光芒中缓缓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玉简，\"难道......我爹当年参与过镇压龙脉？\"
谢孤鸿的手突然按上他肩膀，剑刃指向暗门深处：\"有人来了。\"
黑暗中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声响。当那个身影走进月光范围时，苏妄言险些握不住龙瞳——那是个浑身缠着幽蓝锁链的少女，锁链从她心口穿出，末端系着一枚刻满咒文的铜铃，而她空洞的瞳孔里，竟倒映着龙瞳的光影。
\"龙墟龙脉的......守护者？\"谢孤鸿的剑在发抖，他认出少女身上的锁链正是墓中镇压龙脉的\"困龙索\"，\"但为什么会被九幽门的咒文侵蚀？\"
少女突然抬手，铜铃发出刺耳的尖鸣。苏妄言只觉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龙瞳不受控制地飞离掌心，悬浮在少女面前。晶石表面的咒印与她瞳孔中的光影重合，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吞龙玉简图案。
\"不要靠近！\"苏妄言想扑过去，却被谢孤鸿死死按住。只见少女指尖渗出黑色血液，在龙瞳上画出一道血契符号，初代掌门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识海炸响：
\"若见此契，速毁龙瞳！九幽门欲以血魂祭重启龙脉，切记......\"
话音戛然而止，少女的指尖已经触到龙瞳核心。苏妄言胸前的掌门令突然爆发出强光，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咒印冲进经脉，睁眼时竟看见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结出玄霄派禁术印法——那是只有掌门才能修炼的\"逆成道诀\"。
\"苏妄言！\"谢孤鸿的惊呼声被龙瞳的轰鸣淹没。苏妄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按上少女眉心，龙瞳与她瞳孔同时炸裂，漫光雨中，他看见少女破碎的记忆：被九幽门左使注入蚀骨咒的锁链，被迫用阴魂喂养龙脉的日日夜夜，以及最后一刻，她望着初代掌门画像时落下的血泪。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龙脉钥匙。\"他轻声呢喃，掌门令与龙瞳碎片同时融入少女体内，幽蓝锁链应声而断。当少女倒下的瞬间，暗门深处传来惊动地的龙脉怒吼，整座龙墟山脉的地表开始出现蛛网状裂痕，裂缝中渗出带着腐臭的黑色泥浆。
谢孤鸿拽起他向山下狂奔，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巨响。苏妄言回头望去，只见暗门上方的追魂蝶图腾正在吸收龙脉浊气，逐渐变成鲜活的血色。怀中的微型玉简突然发烫，他这才看清玉简背面刻着的字：
\"血契既成，幽瞳现世，九幽门尊主之血，乃破阵之钥。\"
山脚下的玄霄分舵突然亮起警示烽火，三长一短的狼烟意味着核心弟子陨落。谢孤鸿按住腰间的传讯符，指尖悬在\"求援\"二字上方迟迟未落，苏妄言却按住他手背，将掌门令拍在分舵石墙上。
\"召集所有弟子，前往幽都山血魂潭。\"他望着掌心新浮现的血契纹路，那纹路竟与九幽门尊主的图腾诡异地重合，\"初代掌门用了一辈子镇压的秘密，今该揭晓了——我爹当年没完的话，或许就藏在血魂潭底的吞龙玉简里。\"
谢孤鸿凝视着他此刻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突然想起方才在墓室里，初代掌门骸骨掌心的龙瞳灼痕，与苏妄言现在的咒印分毫不差。山风卷起少年被龙脉之力染成银白的发梢，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总爱躲在书堆里研究机关术的少年，此刻正站在玄霄派千年命阅转折点上，而他们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比魔潮更恐怖的真相——
九幽门尊主，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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