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归安咂摸口酒，觉得这解甲归田的日子，比当年自个儿一个人镇守掖州府时，心里头踏实多了，原来最硬的盔甲，抵不过一屋的烟火气。
莫在掖州府那阵子，皇城的红绸子就没断过。头一场是王昱珈娶莫叶绫，还没亮透，王家门口的鞭炮就“噼里～啪啦～”响开了，街坊们披着衣裳就跑出来看，嘴里念叨着：“这么多年王昱珈这子，总算把叶绫姑娘盼到手了”。
王昱珈穿着一身红袍，骑着匹枣红马，马鞍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到了莫家门口，被莫叶绫的弟弟叶莫缣还有莫叶绒拦个正着，两个伙子叉着腰喊：“想娶我姐？先过我这关！我姐最爱吃西街张记的桂花糕，你带了几盒？”
王昱珈赶紧从布包里掏，手忙脚乱掉出来好几块，红着脸：“带了、带了六盒！知道她爱吃，多买了两盒备着。”
门里传来莫叶绫的笑声：“就知道你记性好，快进来吧，再磨蹭太阳都晒屁股了。”
拜堂时，叶绫偷偷跟王昱珈：“往后家里的账我管，你每月零花钱得记账，超支了可别怪我扣你酒钱。”
王昱珈一个劲儿的点头，瞅着莫叶绫红扑颇脸，嘴都合不拢，旁边观礼的人打趣：“昱珈这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咯！”王昱珈也不恼，嘿嘿笑：“被叶绫管着，我乐意！”
晨光刚漫过窗棂时，王府的丫鬟们就忙开了。青石板路上洒了清水，洒扫的声响惊动了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落在隔壁墙头歪头瞅着。
王碧梧坐在镜前，由着丫鬟给她系嫁衣的盘扣。水红色的锦缎上绣着缠枝莲，针脚密得看不见线痕，领口的珍珠串轻轻晃着，蹭得她脖子发痒。“娘，领口真的太紧了，”她拽了拽衣襟：“喘口气都费劲。”
“就你娇气。”王夫人胡玉嬛拿着支金步摇走过来，往她发髻上插：“当年我嫁过来时，那领口勒得才叫紧，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
金步摇的流苏垂在眼前，晃得她眼晕，她伸手想扶，被胡玉嫣拍了下手，“别动，掉了颗珠子，你爹得心疼半，这都是你爹，让人辛苦给你们姐俩寻来的珍珠，价值千金。”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笑声。王碧梧从镜里瞅见丫鬟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块红绸：“姐，叶家两位公子的队伍到门口了！还带了只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是按老规矩讨个彩头呢！”
王碧梧心跳忽然快了半拍，指尖无意识绞着嫁衣的衣角。刚理好的鬓角又乱了，想抬手抿头发，却被胡玉嬛和胡玉娆一左一右给按住了：“别慌，还没到掀盖头的时候呢！”胡玉嬛替她把碎发别进珠花里，声音放轻了些：“放宽心，莫叶绡那子沉稳细心得很，昨儿还托人送了盒你爱吃的桂花糕，就藏在你妆匣最底下呢！”
王碧桐正站在旁边对着镜子转圈，新做的嫁衣裙摆扫过地面，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姐，你看我这裙角是不是太长了？等会儿走路别绊倒才好。”
王碧桐一回头看见王碧梧正对着镜子抿嘴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咋还偷着乐呢？莫叶绡那哥俩的兄弟哥们们，待会儿要是敢闹洞房，我就把他俩藏的酒全换成醋。”
王碧梧拍开她的手：“就你主意多，当心被听见。”话刚落，院外传来莫叶绡和叶莫缣的啬声音，隔着墙都能听出带笑：“碧梧姑娘，碧桐姑娘，吉时快到了，少爷们让我带了新摘的薄荷，给二位醒醒神！”
王碧桐隔着门喊：“放门口吧！等会儿让丫鬟拿进来，省得你进来乱瞅！”完自己先笑了，转身看见王碧梧手里捏着块手帕，上面绣着片的梧桐叶，正是她连夜赶出来的：“哟，姐，这是给莫叶绡的？针脚比上次给我绣的帕子密多了。”
王碧梧把帕子往袖袋里塞，耳尖红了：“别瞎，赶紧去看看你的嫁妆，昨儿你要带的那箱武功秘籍，装车了没？”
正着，吉时的梆子声远远传来。胡玉嬛和胡玉娆姐妹俩一左一右，一人扶一个扶着王碧梧和王碧桐姐妹俩站了起来，往她们手里各塞了个大红苹果：“稳稳当当的拿着，到了叶家，好好过日子，平安喜乐。”红盖头落下时，王碧梧听见王碧桐在旁边声：“姐，我闻见薄荷香了，确实没有那么困了。”
盖头下的光线暗了些，却能隐约看见喜娘递过来的红绸。王碧梧攥着一端，另一端被人轻轻拽住，那力道稳当又轻柔，她心里头那点紧张，忽然就散了，就像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闹了半，终究是要落在踏实的枝头上，安安稳稳的。
红绸被轻轻拽了拽，王碧梧跟着那股力道往前走，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朦胧的红，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身旁人沉稳的脚步。
到了大街上，迎亲队伍热闹非凡。莫叶绡和叶莫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长长的花轿队伍。王碧梧和王碧桐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心里满是甜蜜。
街边围满了百姓，都来瞧这热闹的喜事。莫叶绡和叶莫缣时不时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把银锞子撒向人群，惹得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弯腰去抢。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欢声笑语不断。阳光洒在红绸和喜服上，映得一片红彤彤。花轿颤悠悠地前行，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整个皇城。
街边叶家和莫家的店铺也都挂起了红灯笼，像是在为这喜事增添光彩。终于到了叶家，鞭炮声再次响起，震得人耳朵生疼。莫叶绡和叶莫缣下马，快步走到花轿旁，牵出各自的新娘。两对新人携手迈进叶家大门。
莫叶绡的声音就在耳边，温和得像拂过湖面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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