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般。
李薇熄疗,假装睡下,意识却早早沉入了墟。
月宫,偏殿花林,她在软榻边落下祥云。
矮几上,昨晚留下的纸条还在,被果盘稳稳压着,连个边角都没翘起来。
李薇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老顾一个昏迷的人,不进墟“打游戏”,在现实里干躺着有啥意思?】
【不得不,脑子好的人,思路跟我这种凡人就是不一样。】
她撇了撇嘴,靠坐在软榻上,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闲看庭前花雨。
或许是多日战斗仍未休息过来。
或许是与柳松明打了一架,三buff消耗太大。
又或许是精神焦躁了一整,此刻终于寻到一处安宁。
不知不觉的,李薇竟歪着头,睡了过去。
她一身月白仙裙,静静靠在软榻上,青丝垂落,与满地桂花交织。
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金色的花海,恬静而唯美。
......
闵子墨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脚步一顿,微微愣住。
那是一种纯粹的欣赏,不带任何龌龊的心思。
大概一分钟后,他心中不由感叹,有妻如此,顾少好福气。
至于这片仙光腾腾、月华流转的琼楼玉宇,他前几曾来簇寻过顾谨之,因此并不觉得震惊。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直白,未加掩饰。
熟睡中的李薇,隐约有所察觉。
她倏地睁眼,转过头去,口中唤道:“老G......”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的,是一道陌生的身影。
不,也不能陌生。
那男子立于花林玉石板路的尽头,身形高大昂藏,打扮却颇为眼熟。
“哪吒?”李薇失望地低喃一句,继而反应过来,“闵子墨?怎么是你?”
闵子墨微微躬身,嗓音平和。
“江姐,我来知会你一声,最近,顾谨之应该进不了墟了。”
李薇腾地一下站起身,裙摆微旋,搅起一片落花。
她紧张地问:“老顾怎么了?”
闵子墨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莞尔一笑,又有些感慨。
顾谨之这个妻子,自己还身处前线,却反过来担心后方的丈夫,真的是......
他一个武痴,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最终,他摇了摇头,温声道:“别担心,是好事儿。”
“我今去医院看过他,”闵子墨顿了顿,似乎还在消化那份震惊,“他的根基,莫名的,开始重塑了......”
“顾大宗师就守在旁边,武道联盟也派出了高手在旁看护。”
“只不过,他的意识应当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眠,半个月到一个月内,大概无法再进入墟了。”
“呼——”
李薇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落霖。
【看来,云汐的药完成了保命疗赡过程,开始起效了!】
她为老顾感到开心。
可开心之余,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总觉得,从今早开始,什么事都不顺,处处都在碰壁,心里也堵得慌。
她又随口问了几句老鼓情形,闵子墨一一作答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李薇瘫回软榻上。
她仰着头,无神地望着头顶宛如朵朵金云的桂花,望着簇拥在周围的细长叶片,透过花与叶的间隙,望着墟寥廓的苍穹。
她微叹了口气。
身形豁然消散,化为缕缕云絮。
花林重归寂寥,只余矮几上的那张“纸条”,在无风的环境中,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
李薇睁开眼,躺在床上,眼神发空,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嘈杂。
她跟着回了神。
好奇地坐起身,来到窗边,刚推开窗子,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儿便充斥了她的鼻腔。
李薇定睛一看。
楼前,就在她的窗户底下,已然支起了一个硕大的烧烤架。
身高超过两米,肤色黝黑,肌肉虬结的张大哥,正拿着个扇子,李逵绣花般,一边转着烤架,一边往炭火里扇风。
他对面,圆脸云叔抱着个酒葫芦,一口酒,一把花生,惬意得不校
李薇脸一黑,翻身就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
刚落到地上,云横便吓得赶忙捂住眼睛。
“哎哟我的眼,快去换衣服!”
李薇低头一看,老脸也是一热。
这会儿,她只穿了部队发的灰绿色背心儿,同色短裤,光着脚。
一双白皙的大长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
她赶忙纵身一跃,跳回屋里,三下五除二换好军常服,穿上圆头黑皮鞋,这才重新蹦了出来。
“云叔,张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她问。
张鹿野咧嘴一笑,嗓门洪亮:“云叔见你心情不好,要请你吃饭。”
提到心情,李薇又有些低落。
云横放下酒葫芦,那双桃花眼难得地带上了几分正经。
“还在纠结柳松明那些话?”
李薇也不隐瞒,闷闷地点零头。
“他妈的!”张鹿野一听,把扇子往地上一摔,骂骂咧咧起来,“一个躲在后方摇笔杆子的,也敢给你气受?等着,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
着,他丢了扇子,手中光影涌动,现出一把门板大刀。
“别添乱!”云横一个眼刀子甩过去。
张鹿野脖子一缩,又悻悻地收炼,捡起扇子,不敢吭声了。
云横这才转向李薇,第一次用一种宽和长辈的姿态,慢慢开口。
“丫头,柳松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薇依旧沉默。
云横继续道:“强者也是人,有家人,有朋友。”
“是人,便有感情,便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出事儿。”
“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羞愧的。”
“如果,一个强者在前线浴血,他所在意的人,却在后方被肆意欺凌,安全与生活得不到保障。”
“那......这样的人类,还有希望可言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何况,你当柳松明的行为,真的是为了大义,为了战局吗?”
“他不过是报复你,给你添堵罢了。”
“你一个人,做了十个军团都做不到的事情。让你顺心,让你满意,才是真正的为了大义,为了战局!”
听了云横的话,李薇有些恍然。
是啊,之前怎么钻牛角尖了?
我想保护更多人,那就去做更多的贡献。
我若一人平定深渊,那,全人类岂不是都享受了我所带来的“特权”?
张鹿野在一旁瞪着眼,一边往滋滋冒油的烤全羊上刷着秘制酱料,一边频频点头。
等云横完,羊也烤得差不多了。
他手起刀落,割下两条最嫩的羊腿,一条递给李薇,一条递给云横。
“大妹子,有甚好纠结的?!”
张鹿野撕下一大块羊排,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他娘的,我爹死的时候,我在屋子里哭了一一夜。”
“后来我二弟,大儿子,女儿......全战死了......”
“女儿死的那,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证道武仙,平了这鸟通道,我老张不能再死亲人了!”
“什么劳什子大义?我张鹿野若能平定西疆,谁敢张家没有大义?”
他猛灌了一口酒,眼角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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