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亮时，众人都已经吃饱了饭。
三镖召集了几个队长，安排弹药分发之类的事情去了。我们几人收拾妥当，翻过缓坡，来到了前面。
此时，上飘着细的雪花，远处的山头已经能看清了。
西边好指挥几个崽子，把火炮上面的木棚子拆了，自己拿块布，正蹲在那里擦拭火炮。
钱麻子上前：“擦炮有啥用，有那功夫你再擦擦炮弹呗。”
“二十多发炮弹，我都擦一夜了，真怕擦秃噜皮了。”
着，西边好走过去，打开一个木箱子，像抱孩子一样抱出一发炮弹，走了过来。
钱麻子上前轻轻摸了摸，嘴里念叨着：“老爷保佑，一发炮弹炸开他们的大门！”
这时，三镖站在了后面的缓坡上，大声：“西边好，后面都准备好了，你咋样了？”
“镖爷，我昨晚上就准备好了！”
“那好，开始吧。”
西边好一听，立刻朝着站在山炮旁的两个崽子大喊：“开始！”
这两人一听，赶紧打开了后面的炮闩。
西边好大踏步走过去，把怀里的炮弹装进去，合上炮闩，带着两个崽子又走到山炮的前面，齐刷刷跪下了。
就听他大喊：“炮神爷，弟子西边好，请您下凡相助，干死那帮鬼子！”
罢，他磕了三个头，又大喊：“雷爷，我摸到真炮了！徒弟不会给你丢饶！”
后面的两个崽子一起喊：“炮神爷保佑，干死鬼子！”
罢，西边好站起来，回到火炮后面，站在大树桩子上，掏出望远镜看着远方，大喊：“听我命令，预备，一，二，三，放！”
砰的一声巨响，炮弹飞了出去。
我们几人赶紧跑上半坡，往远处一看，就见半山腰腾起一团烟雾。
三镖放下望远镜，朝下面大喊：“西边好，打偏了，太靠上。”
西边好没有吭声，还在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片刻之后，他从树桩上跳下来，跑上去调整了一下山炮，又命令崽子装了一发炮弹。
我们都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西边好大手一挥：“预备，放！”
又是一声炮响，从我们的方向看不到炮弹落在了哪里，就听三镖喊：“往北偏了五六十米。”
西边好放下望远镜，扔掉狗皮帽子，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擦擦脸，又跑上去开始调整火炮。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崽子骑马跑了过来，大喊：“镖爷，刀爷，西边儿山脊的掩体打开了！”
西边好已经调整好火炮，此时站在原地看着我们，似乎有些紧张。
三镖立刻跑下来，往他嘴里塞了一支烟，不紧不慢点上了。
“西边好，别紧张，咱们炮弹有的是，慢慢打。”
“镖爷，他们要跑了。”
“兄弟，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炮弹全部打出去，其他的不用管。啥也别想，相信自己。”
西边好几口把烟抽完，猛抽了自己几巴掌，仰面：“雷爷，我该怎么打啊？”
李半拉子想上前话，我拉住他，摇了摇头。
就见三镖搂住西边好的肩膀，笑着在他耳边了几句话，西边好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睁大双眼，点点头，大踏步走回去，又往山炮里装了一发炮弹。
三镖走了过来，我赶紧问：“老大，你跟他的啥？”
“我告诉他，这一仗打完了，介绍他进咱们的炮兵部队。”
西边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跳上木桩子，用望远镜看着远方，大喊：“预备，放！”
这一炮打出去，西边好愣了一会儿，忽然跳下来，跑到我们面前，眼泪都下来了。
“打中了，我打中了！”
三镖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好样的，再打，把炮弹打完！”
西边好大笑着跑回去，吆喝着崽子再装炮弹，继续打。
炮声隆隆，一发发炮弹划破黎明的空，砸向列人基地的大门。
三镖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我们都牵着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钱麻子在我耳边大声：“刀，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用迫击炮，也挺厉害的。”
“记得，炮神钱麻子嘛！”
“别扯了，我那是手感好，瞎蒙的。你瞅瞅西边好，他才是真喜欢炮！”
西边好已经脱了棉大衣，只穿着夹袄，又是调整火炮，又是搬运炮弹，满脸红光。
就这么一直打到大亮，上的雪几乎停了。
就见西边好在后面扒拉一阵子，抱着一发炮弹大喊：“镖爷，这是最后一发了。”
三镖摆摆手：“打吧，打完你就回去歇着。”
西边好点点头，亲手把炮弹塞进去，关上炮闩，拿起望远镜看着远处。
“准备好，听我命令，一、二、三，放！”
一声巨响，最后一发炮弹飞向了远处。
三镖大手一挥：“上马！”
众人早已按捺不住，立刻翻身上马，做好了准备。
三镖骑马走到前面，回身：“兄弟们，刚才你们也瞅见了，二十多发炮弹，硬生生砸进了鬼子的窝里，他们剩不了多少了。都别急，按照计划，听我命令。”
众人一阵欢呼。
接下来，就要看炮击结束之后，藏在里面的敌人会不会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死死盯着山谷尽头，没有人影，也没有枪声。
钱麻子低声问：“刀，真的，他们要是不出来，咱咋办？”
我看看旁边的连水月，她扭过头：“本野大佐要飞走了，留下的人很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出来呢。如果敌人真的不出来，那就是备用计划。”
“啥备用计划？昨没啊。”
“备用计划就是，敢死队抱着炸药往里冲，炸开一条血路。”
“那万一——”
钱麻子刚了这三个字，就立刻扇自己一巴掌，低头不话了。
就在这时，三镖身边的赵大眼大声喊：“你们看，有情况！”
我们立刻朝着远处看，原先山炮阵地后的柞树林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身影。
西边好跑过来，把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我。
我朝远处一看，从柞树林子里走出一支马队，至少七八十人，后面还跟着不少步兵。马队最前面的指挥官，是吉田正雄。
看来，为了掩护本野大佐逃走，他们要来最后一次冲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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